皇帝遂只能像只被主人遗忘的家犬,耷拉着耳朵,一个人坐在膳桌前,无甚滋味地独用午膳,他用着用着,便忍不住想,没有他在旁相劝,她定是吃得更少了,她不好好进膳调理,夜里便容易腿疼,想到她昨夜痛到脸白的模样,皇帝更是食不下咽了,干巴巴地吃了几口,便摆手令宫侍撤膳,欲亲自乘舟去蓬莱池寻温蘅时,就见赵东林急匆匆入殿禀道:“陛下,楚国夫人出事了!”
皇帝几被这短短一句,给吓得魂飞魄散,他极力稳住心神,一边急往蓬莱池赶,一边令赵东林随走详说,双腿健步如飞的同时,却又暗暗地打着颤儿,正像他的心,害怕得都快颤碎了。
尽管赵东林说她已被救起、安然无恙,可皇帝却还是怕到了极点,万一赵东林所言有误呢,万一她又突然如何了呢,万一……
……这世间有太多的万一了……可有关她的事,他哪里承受得了哪怕一丁点万一……
皇帝的一颗心,像是正被一道石磨来回重重碾压,在极度害怕失去她和孩子的重压下,总忍不住往那最可怕的结果去想,可那最可怕的结果,他又怎能承受哪怕半分,漫长至极的一路上心如熬煎,备受折磨,直到赶至蓬莱池心的岛阁上,亲眼看到裹着暖裘的温蘅,抬眼看来时,皇帝悬在嗓子眼的心,方才往下下沉,双腿也跟着无力一软,几要跪在了她的面前。
“……没事,没事了”,他沙哑着嗓音,拖着发软的双腿上前,紧抱住温蘅,一边吻她的湿发脸颊,一边低声喃喃道,“没事了,没事了”,好似是在安慰她,却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一应宫侍,早个个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陆惠妃也领着稚芙一跪不起,皇帝已从赵东林口中知道,温蘅与她们姑侄往蓬莱池赏荷时,选乘的是一只小舟,容不下随侍温蘅的浩浩荡荡的宫侍,温蘅遂只带了最为信任的春纤上舟,云琼、碧筠等人,皆乘在随后的其他画舟里,稚芙在小舟上用皂水吹泡泡玩,使得小舟木板地面上泼沾了许多滑腻的皂水,身子沉重的温蘅,本就比常人行动不便,在走至舟首给稚芙摘新荷时,脚下一滑向外摔去,柔弱的春纤没能扶得住,眼看着温蘅落入了水中。
虽然太医把脉说温蘅与孩子俱平安无事,但皇帝一想到去年夏天冯氏落水的情形,还是后怕不已,尽管冯氏腹中的孩子本就天生不足、无法平安降世,与现下温蘅情形不同,可皇帝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地想,万一温蘅腹中的孩子,也出事了呢,万一温蘅她,有个三长两短呢……
只这么稍微想一想,皇帝刚刚安定些了的心,就又阴霾暗涌,真想即刻重罚一应无用的随侍,将那“闯祸精”陆稚芙撵出宫去,再治陆惠妃“管教不严”之罪,可他怀中的温蘅,却朝哭红了双眼的稚芙道:“我没事的,你起来吧。”
皇帝听她嗓子都哑了,怎会没事,可这时候,也不能与性情温善的她相争,让她费心,只能先把这笔帐记下,冷着脸且令众人退下。
陆惠妃垂首起身,牵着小侄女退出蓬莱岛阁,看她两只眼都已哭得红通通了,还在簌簌地往下掉眼泪,一边执帕帮她拭泪,一边轻声安慰道:“没事了……芙儿,已经没事了,不哭了好不好?”
可稚芙闻劝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要去蓬莱池摘荷花玩,要不然我要吹泡泡给夫人看,夫人就不会摔到水里了!都是我不好!!”
……昨儿夜里,她给稚芙讲了半宿紫宸宫的好玩去处,特地将蓬莱池的新荷说得美不胜收,还和她说夫人也喜欢荷花,稚芙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