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望着身前静默的女子身影,唇际在夜色中,悄悄弯起。
他设想的没有错,天长日久的爱护与陪伴下来,再坚冷的寒冰,也有被一颗火热的心,给慢慢捂化的那一天,也许原本能与她同榻而眠的这一天,本得比今夜,迟上许久,但今日蓬莱池落水一事,令猝然间直面生死的她,心神震动,加快了心意转变,就像是直接在那捧寒冰下,添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烈火,这烈火令这寒冰迅速融化了许多,也让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经此一惊,她万分珍视她父母用自己的牺牲为她挣来的生命,不再那般冷待他们的孩子,会为了孩子,努力进膳喝药,也不再那么厌憎地视他为蛇蝎,甚至允他与她同榻而眠了,如此下去,他所期盼的与她重新开始,会比他先前所拟想的“来日方长”,要快上许多,也许,也许就在不远处的将来……
皇帝越想越是高兴,满心的希望悠漾,连带着之前对“闯祸精”陆稚芙的责怪恼恨,都被冲淡了不少。
……也许这陆稚芙,不是“闯祸精”,而是个“小福女”吧!
皇帝含笑想着,指尖也因满心的希望,欢快地轻轻抖|动着,闲不下来,既不能去牵她的手,皇帝就悄悄地执起她一缕乌发,轻轻地绕在指尖,像小孩子一样,偷偷地和她玩,偷偷地弯着唇角,偷偷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窝在她的背后,畅想未来,满心希冀。
夜已深,皇帝眼中的“闯祸精”和“小福女”陆稚芙,却还没能睡着,她因为白天“害”得公主夫人落水的事情,哭得双眼都肿成了桃儿,在这夜阑人静的深夜里,一边忍着双眼的酸疼,一边在心中深深地愧疚着,抱着双膝坐在榻上,瘪着嘴角低着头,整个人像被浓重的阴影给缠绕住了,稚嫩的肩头,都快被愧疚的大山,给压垮了。
真正心中愧疚的陆惠妃,看小侄女这样自责难过,心中滋味复杂难言,她劝来劝去,都无法用“无心之失”“夫人安然无恙、并未出事”等说辞,劝稚芙放下自责,劝她躺下休息,只得想了想道:“姑姑明天要带你去给夫人道歉呢,你若总这样不肯休息,明天无精打采地顶着黑眼圈儿去见夫人,夫人见了,要不高兴的……”
稚芙一听,立打起精神,抬起头来,红通通的双眸焕起光彩,“真的吗?姑姑明天,真的会带我去给夫人道歉吗?”
她刚问完这句,还没等姑姑回答,眸光的光彩就又黯淡了下去,“……夫人……夫人不会想见我的……我差点害死了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夫人现在一定讨厌我死了……”
“……不是的,夫人不讨厌你”,陆惠妃搂住小侄女道,“她没有讨厌你,你记不记得今天在蓬莱岛阁,她还让你起来、不要跪着呢。”
稚芙想了想,闷声问道:“姑姑,我是不是个坏孩子啊?”
“……不是的,我们稚芙,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我不好,我不乖,我会闯祸害人”,稚芙懊丧地低着头道,“我以后不能再闯祸了,我要乖乖听话,我长大后,要像姑姑一样好……”
本就心情复杂的陆惠妃,听到此处,心里头的滋味,更是堵涩难言,她轻将小侄女搂入怀中,低声道:“姑姑不好,不要像姑姑一样长大,你要自自在在、开开心心的,就像天上的飞鸟,想飞去哪儿,就飞去哪儿,谁都抓不住你……”
稚芙听得似懂非懂,仰首看去,见姑姑人怔怔的,眸光渺远,好像真的看见了那么一只飞鸟,自由自在地在天际掠风翱翔,她愣愣地看了姑姑会儿,又见姑姑似是回过神来,抬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