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婴儿摇床旁静站许久,终是吩咐春纤等好生照看着,自走出御殿,向御书房方向走去。
御书房内,皇帝正忙着批复密折,先前一通假装中毒濒死,既有别的考量,也是为了一探朝臣忠奸,将那些暗有异动的不忠之人,通通抓拎出来,他这几日,均为此事忙碌,连陪温蘅和晗儿的时间都少了,这会儿人已在御书房中,坐了有快两个时辰,心中想念愈来愈密,抓心挠肝的,精神也渐渐散了,想着将手中这几道密折批看完,就回御殿看一眼再回来时,见赵东林趋近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就在御书房外面,求见陛下……”
……皇后素知分寸,从前求见,都是在御殿外,不会到处理朝事的御书房来,皇帝执笔的动作微一顿,想了想道:“请她进来吧。”
赵东林诺声应下,快步至御书房外,请皇后娘娘入内,皇帝见走近的皇后欲屈膝行礼,直接指着旁边一张玫瑰交椅道:“不必多礼了,坐吧”,又命赵东林去给皇后沏茶。
皇后却依然按规矩行了叩拜大礼,恭谨起身后,也不落座,仍是站着道:“臣妾……想和陛下单独说说话。”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示意赵东林等宫侍退下,诸侍遵命垂首退出,殿门在后轻吱一声阖上,皇后微抬首,望着御案后的皇帝陛下,柔声道:“臣妾方才去过御殿,见过贵妃和太子殿下,小孩子长得真快,太子殿下比起上次见时,又变了些,再过几个月,许就可以学走路了吧,慢慢地,也要开始学说话,之前,母后还曾对臣妾说,等太子会说话了,当唤臣妾一声‘母后’,但想来,臣妾是听不到了……”
皇帝知道皇后出宫回过武安侯府,许从华阳大长公主那里,听到了些什么,宽慰她道:“不要多想,晗儿还是该唤你一声‘母后’的。”
皇后淡笑,“如此,诸世家必不服的。”
皇帝道:“朕是天子,他们难道还能逼着朕废后、爬到朕的头上来不成?!你且放宽心罢,朕听说你近来咳嗽不止,该多休息才是,不要再想这些劳神的事。”
皇后却道:“事已至此,总要想一想了,纵是陛下宽仁,往后臣妾仍居后位,诸妃嫔亦难心服,臣妾德不配位,如何母仪天下?”
“你的德行是你的,你母亲的,是你母亲的,不可混为一谈”,皇帝看皇后似是面色不佳,劝道,“在前朝,你有明郎,有朕,在后宫,你同样有母后,什么也无需怕的,不必多虑,安安心心地回长春宫吧,好好养养身子,不要胡思乱想,这寒天冻月的,别叫咳疾因忧思加重了,去吧。”
可皇后并未如他所言离开,而是极平静地望着他轻道:“臣妾在长春宫已住得太久太久,不想再回去了。”
皇帝默了默道:“那可想去骊山温泉行宫住段时间,那里景色宜人,对调养身体也好,你去那里安安静静地、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等天气和暖、朝中诸事平定、明郎也已回京了,朕再派人接你回来可好?”
皇后道:“臣妾想回家了。”
鲜红的血液,自唇角溢出,滴溅落地,如绽开了一朵血色的红花,皇后仍是淡淡地笑着,可那笑意染上鲜血,便有了一种无端的惨烈,似在泣血,明明在笑,却浸满了无尽的悲伤,“陛下总说臣妾是臣妾,母亲是母亲,可是亲生母女,骨血相连,怎么分得开啊……”
惊骇的皇帝,见皇后突然吐血后仰,忙赶在女子单薄的身体摔倒在地前,急步上前手揽住她,高声吼道:“快传太医!!”
御书房前立时脚步凌乱,走至附近的温蘅见状,微一怔后,紧步跑上前去,用力推开殿门,在看清楚殿中情形的一瞬间,心也跟着狠狠震揪了起来。
“……皇后……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