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猜测,不一而举,总之相对之前数月的紧张纷乱,时至这桃花三月,诸事平定,政治清明,一切安宁不紊,朝中唯一的大事,就是武安侯与宁远将军,将率军凯旋而归,届时华阳大长公主将被如何处置,诸世家暗中猜测、翘首以待。
华阳大长公主,这个曾在大梁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威赫封号,如今已少有人提,偶被提起,也是被讨论将会有何下场。
有人说她弄权多年,恶行累累,又负有定国公府满门性命,在大梁律法之下,必死无疑,也有人说薨逝的皇后娘娘,似已一己之身,求赎母罪,即将回京的武安侯立下军功,手中又有祖传丹书铁券,届时或可叩求天恩,保下华阳大长公主一命。
但,纵可留有一命,从九重云端跌到恶臭泥沼的华阳大长公主,余生定也如行尸走肉一般过活,世间再无骄横悍烈的华阳大长公主,有的,只是一个失败透顶、一无所有的负罪妇人。
曾经这短短的六字封号,灼烧在温蘅的心间,让她日夜不宁,但如今,它已占据不了她的心房分毫,她的心里,唯有“家人”二字。
自太后娘娘凤体康复,便回住到青莲巷家宅的她,每日里守着晗儿、陪着父亲,白天照看爱子,笑看父亲含饴弄孙,黄昏时,等待哥哥自官署回来,亲自下厨烹制佳肴,等天入夜,一家人围坐在膳桌之前,在温暖灯光下,含笑举箸用膳,说些今日趣事,膳罢再同陪晗儿玩耍,闲话用茶,待倦意上来,便踏着月光,回房梳洗安歇,在晗儿香甜睡颜的陪伴下,沉入梦乡。
这一日日平静自在的生活,令身在这座酷似琴川家宅宅院里的温蘅,有时候都不免有些恍恍惚惚,好似自己真身在琴川家中,与亲爱的父亲和哥哥,过着从前平淡自在的日子,但很快,孩子清甜的“咯咯”笑声,就会将她唤醒,令她唇际也不由跟着浮起笑意。
……不是从前的一家三口了,多了一个孩子呢,是一家四口了……
午后的温暖春阳下,温蘅望着亭中的父亲像小孩儿一样,不住地做鬼脸逗晗儿发笑,含笑从春纤手中接过果盘,走上前去。
七个月大的晗儿,已经会坐了,他原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特制宝座”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好玩的鬼脸瞧,咯咯直笑,可听脚步声转头看去,见是温蘅来了,好像还端了好吃的东西过来,两颗墨葡萄般的大眼睛,登时就只水汪汪地盯着温蘅瞧了,边吮着小手,边专注地盯着温蘅的动作,看她捧起一碟香甜甜的杏子,不由双目更亮,头也往前伸了伸,晶亮的眸光紧紧黏在那碟杏子上,随着温蘅的动作,偏移转看。
温蘅将那碟洗好的杏子,放在父亲面前,再抬首看去,见晗儿的小脸写满了失落,眸光微恹、眉头微皱地盯着她看,好像委委屈屈,忍俊不禁地勾指轻刮了下他的小鼻道:“这不是给你吃的~”
她将随同果碟端来的红釉盖碗捧在手中,揭开碗盖,给晗儿看里头新捣的樱桃果泥,“这才是你的~”
虽还不会说话,但嗅到樱桃甜香的晗儿,立时眉眼弯弯,小手挥舞着“呀呀”了两声,示意现在就要吃,他一刻也等不得啦!!
温蘅看晗儿这着急的小模样,唇际笑意更深,执勺在手,舀着碗中的樱桃果泥,慢慢喂给晗儿吃,才喂了没几下,就见春纤走近前来,轻对她道:“小姐,陛下来了……”
温蘅手中动作一顿,抬首看去,见皇帝身着一袭雨过天青色苏罗春袍,在家仆引路下,已走过了月洞门,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