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看似不大关心外事外物,但其实心细如尘,一双剪水眸子,能静静望到人的心底,他日常的情绪变动,怎会瞒得过她呢……之前种种努力掩饰恐惧、努力如常之举,在她面前,也都是无用功罢了……
皇帝涩着嗓子沉默须臾,将温蘅抱得更紧,轻吻她的眉心道:“可是朕忍不住害怕,朕害怕会失去你和孩子……”
在对新生满怀期待的八|九个月后,皇帝第一次对她腹中的孩子,产生了不轻不重的怨气,他轻握住温蘅的手,与她一同手抚上那孩儿安眠的腹部,轻声嘟囔着劝说,“不要再躲在里面睡觉啦,快点出来吧,父皇和母妃,都想快点见到你呢,还有你哥哥,也天天趴听你的动静,期待和你早些见面啊……快点出来吧,父皇啊,为你准备了好多好玩的小玩意儿,你要再不出来,父皇就把它们赐给别人了……”
温蘅听着皇帝絮絮叨叨地劝说,唇际浮起笑意,温柔轻道:“晚一点也没事的,都说‘好事多磨’嘛。”
她指的是腹中孩儿晚产一事,但抱着她的皇帝,却想起了与她相识至今、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从从前的无望与怨恨,到如今的释怨与圆满,这一路磋磨,也可谓正应了这四个字了。
就如从前每一次,不管有多么焦躁不安,但只要拥她在怀,心就能慢慢平静下来,皇帝搂拥着怀中佳人,慢慢放宽心,微凝的眉宇也渐渐舒展开来,他低首轻啄了下温蘅香|唇,含情凝望着她,重复着轻声笑道:“嗯,好事多磨。”
这多磨的好事,一直磨到了腊月的最后一天,皇帝平日与温蘅寸步不离,但到了除夕那日,身为大梁九五至尊的他,有诸多祭祀礼仪之事需做,他不想离开温蘅与孩子身边,却又无法,只能穿着沉重的冕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在繁冗漫长的祭祀礼上,努力聚精会神、诚心诚意地求祈上苍,护佑大梁来年风调雨顺、四海皆宁,却又总忍不住心不在焉,悄悄在心底又加了一句,求祈上苍护佑温蘅顺顺利利生下孩儿,平平安安。
正想着呢,就有宫侍来报,说是贵妃娘娘要生了,皇帝登时心头一震,两步并做一步地匆匆跑下祈天高台,如风掠穿过一众文武朝臣,直往建章宫跑。
凛冽的腊月寒风,像刀子般割脸生疼,帝冠缀系的十二绺玉珠,也在他匆匆穿风奔跑的动作中,“噼里啪啦”直往他脸上用力砸打,但这些身体的寒疼,都抵不过皇帝内心的焦灼,急跑回建章宫寝殿的他,看到临产的温蘅,痛到面色发白,忙上前紧握住她的手,予她坚持的力量,努力维持镇定,不断在心底祈佑平安。
又是一夜漫长的煎熬,又是事事无能为力、无法帮她分担半点痛苦、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饱受苦痛折磨,皇帝一直守在榻边,紧握着她的手,起先,他以为是自己在予她坚持的力量,让她不要害怕,勇敢地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孩子,可后来他发现,不勇敢、在害怕那个人是他,他牵握着她的手,是从她那里汲取力量,只有紧紧地牵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暖热温度,他心底对“失去”的惧怕,才会少些,才能勉强维持镇定地坐在她的身旁,祈佑平安,等待着他们孩子的到来。
从前,他想着要和她生下许多孩子,但在这漫长的一夜里,在一次早产、一次晚产的惊吓下,皇帝忍不住想,等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再不生了,再不生了,两个孩子,够了,他再也不忍见她这样受累痛苦,也无法再面对这样或会痛失所爱的风险折磨了……
煎熬等守了大半夜的皇帝,终在夜日交替、新的一年到来时,听到了孩子清亮的哭声。
那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儿,是他与温蘅的女儿,尽管先前太医已把脉探出应是一名女婴,但在真正见到她的这一刻,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