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照耀下,惊慌的沈湛,真是面颊汗流,他一时也无暇顾及薛蘅怎会在此、怎会与六哥单独在此,只忙强行镇定住心神,先向她诚心诚意地拱手致歉道:“对……对不住……薛小姐……我以为出来的是六哥……我不是有意对你无礼的……”
薛蘅原先冷不丁被人搂住,吓了一大跳,这会儿看清来人是谁,又见他如此诚挚道歉,也跟着镇定下来,柔声道:“无事的,沈世子。”
急到面上出汗的沈湛,闻言怔住,眼望着身前女孩儿道:“……薛小姐认识我?”
薛蘅道:“从前随父母亲与宴时,曾远远见过公子一面,听身边人说,公子是武安侯府的世子。”
一旁的元弘,听他二人原来早已认识,联想自己先前执拗到疯狂的行径,再想现下不知该如何和他二人解释自己先前所为,心中又是自嘲自鄙,又是莫名难受,又是暗暗着急时,忽听一迭声焦急的“薛小姐”越来越近,想是宫人来到附近寻找薛家小姐。
于是当下三人也未说其他,只先离了这座假山群,元弘原以为只有宫人在寻找薛蘅,等走出才发现,不仅定国公薛昱在,连自己的父皇也来到了这里,眸光从薛蘅身上,掠看到一身泥衣的他身上,望着他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薄凉无温。
元弘早习惯了父皇视他如草芥,纵裹着一身泥衣,在父皇面前,也没有什么羞愧的情绪,更不会有什么诉说委屈的冲动了,只是平静地低下头去,与沈湛、薛蘅一起,如仪向帝驾行礼。
皇帝令他三人平身,笑对薛昱道:“若在这宫里,还不能给你找着人,那朕这皇帝,不当也罢。”
心系爱女的薛昱,自是连声拜谢天恩,又紧着将女儿揽了过来。
因为此事惊动了圣上,他原想在圣上面前轻斥爱女几句,可看女儿身上衣裳沾有灰泥,瞧着像摔滚在地过,又看她人怔怔的,没有平时的机灵劲儿,登时一句轻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顾着仔细打量她可有伤着哪里,含忧关心问道:“阿蘅,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薛蘅是因听那“宦官小哥哥”方才行礼时,竟唤圣上为“父皇”,从而一时怔愣地回不过神来,此时听父亲如此问,也没法儿直言,只能含糊低头道:“没事……我没事……”
皇帝见天色不早,令薛昱带女儿回府,好生安抚,又将目光转看向元弘,凉凉问道:“怎么?这么大人了,还爱在泥地里打滚玩?”
“舅舅,不是这样的……”
沈湛见六哥垂首受训,心中不忍,原欲为六哥道出实情,可刚开了口,衣袖就被六哥暗暗牵了一下,只能默了默,将为六哥辩解的话,都咽了下去,只是有些不甘地闷声重复道,“不是这样的……”
皇帝也不细问追问,只对他道:“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慈庆殿,陪宜太妃用晚膳吧。”
沈湛的父母亲,如今俱不在京中,圣上舅舅念及他与姐姐年纪尚小,特别开恩,允他与姐姐入宫,与他们的外祖母宜太妃吃住在一处,虽然此刻甚是心忧六哥,哪里有用膳的心思,但圣命难违,沈湛听圣上如此说,也只能悄看了眼六哥后,恭声告退。
暮光拂拢的假山群前,除了一应侍|奉的宫人,就只有天威赫赫的当朝天子,与一个穿着泥衣、鬓发散乱的男孩儿了,低着头的元弘,听父皇踱走至他面前,高高在上、嗓音无温地问他道:“怎么回事?说吧。”
说了,又有何用,父皇只会维护他心尖上的爱子,也只会斥他学武不精而已,元弘人虽低着头,但脖子却因心中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