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深夜。
深城湾的海风撩动薄如蝉翼的帘纱,卷进卧室里带走了一丝暑气,也带走了安神香的香气。
秦佑在睡梦中眉头微皱,鼻尖浮现了细细的一层汗珠。
做噩梦是他的日常,所以早有准备。
他的手腕上带着一枚智能腕表,这玩意是他定制的,如果检测到心跳过快,他家里遍布每个房间的吸顶音箱就会自动播放一段刚猛强劲的重金属乐,他想的很美,要么唤醒,要么猝死,反正都能减少痛苦。
智能腕表上的心率此刻已经接近他设定的临界值。
梦境中。
许多记忆里本应美好的事物,在这儿都成了不详的意象。
公园草坪上悠哉的麻雀,缓慢旋转的木马,露天的蹦蹦床,铁笼里动作猥琐的猴子……卖冰棍的摊位前,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女孩天真烂漫,笑靥如花,手里握着大大的波板糖。
背景声也充满了欢声笑语。
秦佑只觉得这些声音分外刺耳,噩梦就是噩梦,身处其中,就如同盛夏的烈阳下如坠冰窟,没来由的透骨生寒,再美的景色里也都滋生着不详的预兆。
来了。
他扭头。
有个女人径直走过来。
记忆里那个中年女人的容貌早已模糊不清,所以他看到的是一张臆想出来的恐怖面容,青面獠牙,双眼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别过来。”年幼的秦佑用镇静掩藏恐惧,一把拽住小女孩往身后藏。
但是视线一阵恍惚,小女孩却突兀的站到了对面,手里牵着一个大手。
是那个鬼脸女人。
她拽着女孩儿的手,咧开血盆大口狞笑,像是示威,嘲讽秦佑的无能为力。
可怕的是,小女孩依然灿烂的笑,身后的大人们在也谈笑风生。
秦佑一个人在叫喊,他追上去。
那个女人走得很慢,但他仿佛踩着向后的流沙,怎么都追不上。
他的叫喊变成怒吼,歇斯底里。
终于有人看向了这边,他的吼声覆盖了那些麻木的谈笑。
很快,梦境的暖光褪色,如乌云压顶,一切都蒙上铅灰。
秦佑看到了更多狰狞的面目,那个中年女人,还有她身边的老人,男人们,挡在女孩儿的身前,他们像是发现了自己,一齐回过头,张开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
灰白的画面里,只有他们的血盆大口是刺眼的猩红,对比鲜明,格外惊悚。
秦佑这循环了无数次的梦境里,依旧发自心底深处的恐惧,无法跳脱出来。
这是他的心魔。
随着欢笑声变成了尖叫声,他看到许多大人的腿挡在前面,犹如一堵难以逾越的墙壁,遮住了他矮小的视线。
他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了起来,怀抱还是如同记忆中那般温暖,就是有一股混杂烟草的汗臭味……不知跑了多远才被放下来,那个眉目清朗的男人弯下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神童!吓坏了吧?在这等我!”
秦佑一下就慌了神:“别过去!”
听着自己稚嫩的嗓音,眼看父亲的身影跑得飞快,一刹那就在视野中变得渺远。
这一幕太糟心,好似忽然从梦里惊醒,成年秦佑的灵魂附体,他赶紧甩开步子去追,叫骂:“爸!别去!”
“老爸!!”
“秦建国!!!”
“别过去!你一死你老婆就改嫁啦!听见没!!”
他爹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