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先祭奠了娘亲才过来的。”
“他们……怎么了?”这样问像是在挖祁襄的伤口,可话已经说到这儿了,该问的还是要问。
祁襄语气很淡,似乎经历这些事的不是他,如此伤怀的也不是他,“我娘是病死的,梁福……受伤死了……”
祁襄嘴唇几不可见地轻颤,随即低头不去看白君瑜,眼中的湿热也快压不住了——
梁福是怎么死的?梁福是为了护他,活活被那些人打死的!
当年他风华清靡,在边关这种长年见不到年轻女人的地方,就成了官差们觊觎的对象。女人有怀孕的风险,年纪大的又让他们提不起兴趣,他去到那里,可以算是最好的亵玩之物。
那夜,他被的官差拖进小屋,欲行龌龊之事。梁福冲进来护他,惹怒了醉酒的几人,活活被打死了。
祁襄还记得梁福在他怀里咽气时的样子,七窍流死,浑身青紫,疼的发颤,又发不出声音……这是他这辈子挥之这去的梦魇。
声音惊动了官差长,又出了人命,就算是流放之人,也非死刑之人,出了事他们还是要担责任。但因为天高皇帝远,只仅是罚了一个月的俸禄了事,根本算不得处罚。
梁福火化那日,祁襄跪在熊熊大火前,用匕首划伤了自己的脸——在这里,这张脸只会招祸,留也无用。
“节哀。”白君瑜说。
祁襄眨掉眼中湿意,问“你怎么也来了?”
白君瑜说“一早去给堂兄扫完墓,祖母让我来添些香油钱,请大师为家中诵经祈福。”
祁襄想了想,说“你在外打仗也是伤人性命的事,应该请大师单独为你祈一份福才是。”
“我母亲每年都会来请大师为我祈福,我就不必亲自去添了。”
“夫人想得周道。”
“你留下来吃斋饭吗?”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开斋饭了。
祁襄摇摇头,“人太多,不想挤了。等潘叔收拾完我们回去吃。”
“也好,既然身体不舒服,早些回去休息也应该。”白君瑜刚说完,白如就端了水来。
刚才白如是跟着白君瑜一起过来的,看到祁襄脸色不好,就去厨房要了水。
“多谢。”接过杯子,祁襄冲白如笑了笑,慢慢将水喝完。
这周遭也没有旁人,白君瑜说话就不避讳了,“估计快打仗了。”
祁襄不解,“怎么说?”
白君瑜目光沉静,像是习惯了,“现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外族很可能来犯,抢夺粮食。”
这种事不说年年有,却也比较常见,多发于入冬储存食物和春来食物吃完新物未成之时。
祁襄沉吟了一会儿,说“这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全当你我同窗几年我多虑提醒吧。”
白君瑜认真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这回若起战事,你勿要主动出头,即便能力所及、义愤满心,也要克制着退一步。除非……”祁襄比了个“三”,“他们提出让你或奉北将军出征,再出头不迟。”
白君瑜明白祁襄比的手势是指三皇子,追问道“为何?”
祁襄既然提出来,就希望白君瑜不要莽撞,即便多解释一二也尚有这份耐心,“一方被斥责,另一方就积极表现,取而代之的意图太明显,上面那位也不傻。而且只是训斥,是做样子给个交代还是真心不喜尚不好说,但治下无方这个帽子必然是扣上了。现在急的应该是被扣帽子的人,急就容易出错。如果这时另一方做得太过,将上面那位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就是给对方解围,自己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