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却恭敬地道:“这个奴就不知道了,二郎不如亲自问问主人?”
还用问?薛蔺心中呵呵冷笑,入宫伴读牵扯到站队的问题,而薛正文又是个老狐狸般的人物,即使皇命已下,也不愿立于危墙。如此一来,从孙辈里面挑捡脑子灵活的人选进宫,就显得很重要了。
说不准这一整天下来,薛正文一直在冷眼旁观自己跟薛绍间的滚滚硝烟。
薛蔺之前一直在应付庶弟,却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认真想想,换成他是薛正文,恐怕也不会选择锐意进取、步步险招,对于前程有过多期待的薛绍。老狐狸嘛,肯定既不想站队皇帝,也不想得罪刘雍——最好是保持中立,两不相帮,等待自己这奇货价格攀升到顶点,再选买家。
薛蔺叹了口气,失策了……
小厮将他领到薛正文面前。后者喝了口茶,眼皮一撩,问都懒得问上一句,就罚他去跪祠堂。
祠堂内点了七盏长明灯,烛火摇曳昏暗,供桌上摆得满满的牌位刻了血红的字迹,阴森森地自高处睥睨着十五岁的少年郎。
少年半点不心惊,等小厮走了,看看四周无人,反手就把门关了。
跪什么跪?睡!
他把三个蒲团拖到一堆,连成一线,翻身轻轻松松躺上去,姿势逍遥自在。
明天,候选伴读就得进宫。这个节骨眼儿上,薛正文会做无用功?怕是要通过罚跪这件小事,来观察他的心性。看他受了庶弟种种算计坑害后,祖父不但不帮他,反而罚他,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老大爷,当年曹操选继承人时就已经玩过类似的招数了。你这纯粹是捡人家的剩招玩。
薛蔺心里吐槽,立志要把不学无术、惹人讨嫌的本领发扬光大。他屈起一膝,另一条腿跷起,嘴里哼着这两天特意学来的靡靡之音。
哼着哼着,来了兴致,干脆唱起来:“俏冤家,想杀我今日来到。喜孜孜,连衣儿搂抱着,浑身上下都堆俏。搂一搂,愁都散。抱一抱,闷都消。便不得共枕同床也。我跟前站站儿也是好。(3)”
唱几句,还不忘往门窗方向瞅一眼。
果然,半个时辰后,薛正文来了。
薛蔺视力超好,头一偏,就看到门缝外有只浑浊的老眼正贴在门上观望。那只眼睛被祠堂里的长明灯映照出一点微光,让人只觉眼里精光连连。
薛蔺“噌”地弹起来,冲到门口,喜孜孜喊了声:“阿翁,你来看我了?”
门外的人僵了一瞬,又尴尬又难堪,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薛蔺赶紧喊道:“阿翁别走,我给你背首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本小说是架空历史的,这里的人自然没听过现实世界的古诗古词。
薛正文怔了片刻,以为他终地想通了,也学着薛绍般在他面前卖弄文采。于是问道:“这诗是你作的?”
薛蔺开心地回答:“是一个叫李白的人写的,孙儿花了十文钱从他那里买的!”
薛正文气得骂了声“孽障”。骂完却冷静下来,皱着眉想了半天,竟缓和语气问道:“你月例不多,去账房多领点儿银子买诗吧。”
薛蔺吓了一跳,他买诗能有什么用?难不成是想把他包装一下,以免在皇帝和公主面前丢脸?
他震惊地拉着闩好的门板摇晃:“阿翁是嫌孙儿给薛家丢脸了吗?孙儿文能买诗,武能打架,谁敢看不起我、看不起薛家,管他身份再贵重,孙儿也能冲上去把他从人给揍了!给他个下马威看看。阿翁完全不必担忧。”
就威胁你了,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