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少文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握着刀柄不动也不说话。
欧仁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斜倚着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一副随性散漫的样子,“大伯,话可不能乱说。这叫正当防卫,砸到伯母是意外,您要怪就怪爷爷吧,茶杯是他扔出来的,可不关我们的事。”
“欧仁锦!”欧正辉愤怒至极反而平静下来,他冷冷地望着他,“以后,你再也别回老宅了。欧家有你这么个人,我没脸走出家门。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孙子。”
欧仁锦笑得越发开心了,“还真不容易,总算从您老嘴里听到这句话了,这样就最皆大欢喜了。”
他伸手把欧少文一搂,“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对着这些人的脸也不容易有胃口。”
他拉着欧少文转过身往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的联系方式我回头就删,你们最好要着点脸面,说话算话,一辈子都别再主动找我。”
再不管背后那家人是不是气得七窍生烟,欧仁锦带着欧少文重新坐上了车,然后他就沉下脸来,再没了之前那副嬉笑随性的模样,他扣着自己的食指,一下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欧少文一路上都保持着安静,半晌,他偏过头看了欧仁锦一眼,突然开口道“我好像不小心把那把刀带出来了。”
欧仁锦转过目光,就看见欧少文还攥着那把餐刀,有些迷茫地望着他。
他瞬间笑了出来,伸手薅了两把他的头发。“你今天好凶啊,”他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是否有伤痕,“但,凶得很让人心动。”
欧少文觉得被欧仁锦碰过的掌心微微发痒,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把那把刀塞进了他的手里,“你家的东西,还你。”
“那可不是我家。”他说得轻巧又随意,微垂下的眼眸中却闪过几道厉色。
这些所谓的家人,带他见识过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寒毛直竖的黑暗,从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应该防备的人,恰巧都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别看刚才他们剑拔弩张,好似一幅你死我活的模样,但他心里明白,越是这样,他们彼此都越是放心,如果他们当真对自己和颜悦色、嘘寒问暖,他反而要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马上就会步自己父母后尘了。
多可笑啊,对吧。
欧少文闻言,随手把刀扔进了车上的匣子里,“李伯,刀我扔这儿了,您之后帮忙清理一下。”
“唉,好。”李伯有些小心翼翼地瞅了欧仁锦一眼,他只送过欧总两次去老宅,但每次从那里出来,欧总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欧少文出生在实验室,没有家人,当然。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深深渴望过这个名词。在研究员的儿子每次休假过来找爸爸、拿着玩具赛车专心致志地在走廊里玩的时候,在原本凶狠麻木的人跟自己老婆打电话忍不住露出微笑的时候,他都会情不自禁地觉得,这种理所当然的牵绊多么动人。
可后来,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羡慕这些人了呢。
大概是在接受不存在的东西,再怎么渴望也不可能存在的时候。
所以此时此刻,他平静又淡定地说了一句,“没关系的,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家人,也不是所有家人都可以被称为家人。”
欧仁锦看了他一眼,他想起第一次见面,这个人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亲人朋友的时候,突然觉得此刻的欧少文很需要一个安慰,于是他翻过手掌,亲了亲他被自己交握住的手指,“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