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韵接过信件拆开,却见上面的字迹如铁画银钩一般,每一笔,都似有锋利的剑气在流动,偏又有种群鸿戏海的飘逸灵活。
他回她的信道:
卿本佳人,何狂荡焉?
——庄
陆之韵垂眼,看了一瞬,唇角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令杏儿都看呆了。
杏儿呆呆地问:“七小姐这么高兴,可是庄先生应承了你的事?”
陆之韵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可不是应承了么?
在这封信上,陆之韵看到的不是拒绝,倒像是一个被狂徒调/戏后羞赧无加的良家子,皆因他同她有情,连怒气都是不坚定的,倒像是恼羞成怒。
而那怒,非因怨她,只是出于他的矜持。
陆之韵不说话,杏儿也不敢离开,就傻站在那儿等吩咐。
就在杏儿心中打鼓时,陆之韵将那信装好,转身道:“你跟我来。”
于是,杏儿便见陆之韵将那封信放进手提包,又拿出一支笔来,问陆太太要了纸来,重新写信。
陆太太奇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正巧三奶奶进了客厅,因适才吴咤同她的那点不痛快,她趁着陆太太不注意,瞪了陆之韵一眼,可巧被陆之韵看到了。
陆之韵想回了陆太太:“不做什么,给人回封信。”
旋即,她又偏头看向三奶奶:“三嫂的眼睛怎么抽筋了?可要去医院瞧瞧?”
三奶奶的神色一僵,旋即笑道:“你定是看错了。人的眼睛怎么能抽筋呢?”
“不是抽筋,”陆之韵故意拉长了声音,而后笑吟吟地说,“拿到三嫂是在瞪我?”
杏儿闻言,眼中当即有了笑意,又不敢惹三奶奶生气,憋得十分辛苦。她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七小姐竟这样会挤兑人了?
三奶奶转向陆太太:“妈……”
陆太太打了个圆场,陆之韵自去一边,避开众人,在陆家下人寻来的信笺纸上写下几行字:
有美如君,焉敢不狂荡耶?岂不负君子?
我只想你那日用着些儿力,令我蘸着些儿麻,双足绵软,竟站不住,全靠你一双手把着。
那时只想着快些儿结束。
这时只想着将鸳梦重温。
我若约你,你来不来?
她写完,封上信封,又令杏儿去送信:“你得了回信,也不必往这边来了,直接回家。信要亲自送到他手上,他的回信,不能叫别人拿到,只许给我。”
杏儿应下,陆之韵便让陆家的下人给杏儿包了几块儿糕点和便于携带的吃食,令她在路上吃,不至于饿了肚子。
那杏儿去后,没多久,吴咤便从外面进来了。
他调整好了心态,尽管三奶奶、四奶奶、五奶奶都笑里藏刀,刻意针对他,他也好脾气地应着。
她们倒也并不总是将露骨的鄙夷挂在嘴边,只是时不时地叹息一两声,说些儿安慰陆之韵、同情陆之韵的话、告诉她既然是她自己选的丈夫,苦果都要她自己担。
他竟成了苦果。
但凡他说一句什么,她们总想着反驳,言三语四,拐着弯儿说他没见识,从前他的母亲带他来打秋风的时候,大家的态度上虽高傲写,却也没今日这般刻薄。
倘或他不说话,便又成了小家子气,果然是人穷气短了。
令他如此难堪,主要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