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既然赵卓不打算将事情捅到赵兴面前, 自然最好要在赵昙归来前,将此事处置好,免得到时候闹大了。
鄢国那血淋淋的结局在前, 若说对赵家没有丝毫触动, 那是不可能的。最起码, 此刻外敌当道之时, 无论是赵卓还是赵昙, 都不敢做得太过。
张礼送走那人,便转身折回, 回身时却不期然对上一双明眸。两人对上视线, 那眸子微微弯了弯, 潋滟的眼波带着笑意,明明心中早有准备,他还是被看得脸上一红,说话都不利索了,“梁、梁……主簿……”
这模样倒是同五年前的他重合了, 那点生疏感不觉散了许多,梁玥那客气的笑容多少带上了些真心实意。
“这、这边请……”张礼比了个请的姿势, 就领着梁玥往正堂去了, 只是那脚步都带了几分踉跄, 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同手同脚的僵硬姿势, 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慌张来。
梁玥不觉笑着摇头, 熟悉感涌上心间,她轻声道“……子仪,不急、慢慢来。”
张礼脚步一下子顿了住——
子仪,不急……
……莫慌
慢慢说就是,我能听明白的。
……
当年被师兄邀来兖州,张礼开始是拒绝的。
乱世之中,但凡有些才华之人,都在找寻明主,以期一展胸中抱负,他也相信赵兴当是明主,毕竟,那可是师兄甘愿追随之人……只是,那时的他早已心灰意冷。
他初出山门之时,亦是意气风发。他是少陵先生门下弟子,那位先生所教导之子弟,皆是英才。
少年傲气,当年的张礼亦不例外,他虽非张扬之人,但骨子里的自傲却是不输任何人的。
但种种期许,皆在现实面前碎成了残屑,少年的傲骨,也被消磨殆尽。
晋末为官,家世、姿容皆在评品之列,如今晋虽没落,却沿袭下了这个旧俗。而他自己……既无煊赫身世、又无出色品貌,虽自诩腹中才华,却因口吃之故,连自己的想法都无从表述。
无人愿意听他一言,便是同门替他引荐,也只得几句敷衍。
撞得头破血流之后,他终于认清了——张礼……不过如此……
对姚章的那次引荐,他以为不过是又一次重复罢了……再经历一次的漠视、亦或是羞辱……
不过,同门之谊、姚章盛情着实难却,而他心中或许也存着些微的、不切实际的期望……他最终还是来了兖州。
当得知,赵兴暂且无暇见他之时,张礼心中不觉带了些庆幸……晚些见人,便晚些被赶走……
孰料,这一晚、就晚了数月,赵兴亲征徐州,他还未见将来主公,便姚章被安排到了兖州的府衙,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姿容绝世,在她的面前,他普通的相貌似乎也不大紧要,因为这世间诸人,在她面前都称得上一句普通了。
她博览古今典籍,但所思所想却并不拘泥于圣贤之言,时有惊人之语,细想之下,却又有道理在内……他自恃才华,却常在她面前生出些自惭形秽之感。
老天似乎对她极为偏爱,将天底下的钟灵毓秀全都赋在了她一人身上……
可就是这么一个天人之姿、稀世之才的姑娘,却并未有丝毫傲气在,温和有礼。
就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口吃,她从未有过丝毫不耐。每每都耐心听他阐述,甚至在他因为情绪过激,说不出话的时候,出言宽慰。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