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差道,“含水殿往西去一个破屋子里——”他解释,“殿下知道,哪里本来就年久失修,这回又接连遭遇兵乱和祝融,早就没法住人了,谁知她竟一直住在那里。我们也是没料到那里还有人,不然早就找着她了。”
如意便愣了一愣,她依稀记得逃难的那天夜里,她也正是在那一带遇到了庄七娘。
“可将她接出来了?”
“不是我们不接她。可她不知从哪里听说宫里要放人出去了,死留在那里不肯走。咕咕哝哝的说是要等人,可又说没和人家约好,但一旦出宫就肯定再也见不着了,求我们不要送她出去什么的。我们只好说公主殿下您在找她,她倒是立刻就心动了——可又说不信,说我们是要骗她出去……”
那信使一脸无可奈何,“她有些疯疯癫癫的。殿下要找的……”
如意半晌没做声,她想象那个佝偻的、疯疯癫癫的女人。她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她承她一次恩情,想要报答罢了——可不由自主的,她的胸口就闷闷的难受起来。
她说,“……就是她没错。”
她于是立刻起身,吩咐道,“备车,我要进宫一趟。”
——既然她不肯信旁人,那她就亲自去接她吧。
含水殿一带损毁得厉害,到处都是大火的痕迹,墙垣塌倒,焦木、乱石横斜。因近来正在清理,匠人们的足迹将荒草踩踏入泥。但未收拾到的地方,依旧可见荒草丛生。
盛夏渥热多雨,地面泥泞难行。
如意下了马车,揽着衣裙艰难的走过那短短一条路,总算看到了那颓垣断壁之间那斑驳破旧的一处房屋。
也许是怕弄丢了这个疯女人,屋前守着两个士兵。见褚时英——得知如意要入宫,他忙亲自前来陪同——亲自来到,忙上前通报,“人还在里头,没离开过。”
房门关不太牢,庄七娘就在门前挂了厚厚的帘子。褚时英打起帘子来请如意进去,那黑咕隆咚的里屋便显露在如意面前。
出乎意料的,屋里就只是黑暗些罢了,收拾得居然十分干净整齐。屋里到处都是做给小孩子玩耍的灵巧玩物,有布偶、竹编、草编甚至泥塑——各种陈设和布置都能看出,庄七娘是个十分心灵手巧的女人。
这里原本是处小厨房,只是灶台显然许久没开伙了,那铁锅都锈蚀穿了。
窗台前的灶台上搁着粗面和起的野菜团,并捣碎了的鱼肉。想来这几个月,她就是靠吃这些东西充饥的。
如意扫了一大圈,才在炕前的阴影里找到庄七娘。
黑暗中她睁着大眼睛缩在那里惊恐的望着来人,她确实瘦了许多,容貌也因此大有改变——如意一时几乎没有认出来。
但当庄七娘茫然的缓缓站起来时,如意还是认出来了。
她便说,“七娘,是我。你见过我的。”
庄七娘连忙点头,目光瞬也不瞬的望着如意。
如意便道,“来,我接你出去。”
庄七娘便如她手中傀儡般,立刻便乖顺的向她走过来。片刻后忽又想起什么一般,赶紧转身快步拉开碗橱,从里头取出一个满当当的青花包袱抱着,匆匆回到如意面前。
低声下气的道,“……我们走吧。”
那包袱叮咚脆响。如意心下好奇,问道,“是什么?”
庄七娘犹豫了一阵,掀开包袱皮给她看,道,“是竹球。”
——是一枚缠了五色线和铃铛的竹球,并两个做工精致的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