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剑眉蹙起,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好像不记得是怎么受伤的,只得微微摇头道:“不记得了。”
“失忆了?”沐如意双手撑着佛像台,轻跃落地。
男子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受伤的。”
沐如意蹲在男子前面,垂下头,有几缕长发落下来,“那你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那个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名字被男子轻轻咽下去,到了嘴边化作了陌生至极三个字:“陈安之。”
客房的窗子不知怎地开了,有飘雪趁机闯进来,猛地钻进陈安之的脖颈,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回忆中醒过来。
陈安之摸了摸自己脖子,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窗外,“一场大梦,恍然隔世三千年。”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左侧腰间,却抓了个空,三千年前这里一直挂着个紫皮葫芦,里面盛着三千斤的好酒,可如今却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没有了酒,那只好饮茶,可桌上茶壶里的上好茗茶早就被某位姑娘调包,换成对养身子有益的滚热白水。
“沐如意啊沐如意。”陈安之扯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捧在手里,视线再次落在窗外,怔怔出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手中白水早已凉透,却还是满当当的,一口未动。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沐如意端着药碗走进来,见到窗子大开,忙把药碗放在桌上,快步走到床边。
“啪”的一声,飘荡的雨雪被关在外头,噼啪噼啪的敲窗。
“我看你就是不要命,这刮风夹雪的,你倒是不怕自己再受了凉。”沐如意板着脸,不悦地走到桌边坐下,“喝药。”
陈安之嘴角翘起,“这不是有沐姑娘,我这条烂命还死不了。”
沐如意瞥了他一眼,淡然道:“陈安之,你真的不肯讲?”
陈安之问道:“讲什么?”
姑娘哦了一声,转而神色沉重起来,“大道根基全碎,这可不是草药就能解决的事。”
陈安之淡然一笑,“那我倒要问问沐姑娘,你为何救我,又为何执着于救我?”
修行路上,齐行者成千上万,跋山涉水,翻山越岭,难免有不幸事发生,鲜有人会去扶一把,搀一段,更别提像沐如意般照顾陈安之半个多月。
沐如意酝酿了半天,才开口道:“我小时候与师父修行时,师父帮着掉落在地的蜘蛛回到蛛网,我问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师父告诉我,随手为之。我说不太清楚,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嘴上这样说着,眼神却有些飘忽。
陈安之手臂搁在桌上,一只手托着脸,笑道:“沐姑娘,半个月,可不是随手为之啊。”
沐如意脸颊飘起绯红,狠狠拍了拍桌子,瞪大眼睛,故作生气道:“你到底喝不喝这药了?”
那能怎么办?
总不能说自个儿在第一次见到他,心里就有些微妙的感觉,这岂不是显得有些轻浮。
那感觉说不上喜欢,反而有种熟悉感,好像是阔别多年的好友重逢,总叫人讨厌不起来,也冷漠不下来。
陈安之识趣儿的端起药碗,看着棕色汤水,皱了皱眉。
沐如意看着那吊儿郎当的人儿露出仇大苦深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笑道:“快喝呀,这可是我亲手熬的药。”
陈安之咬咬牙,像是做出一个十分艰难地决定,闭上眼,仰起脖子,满满的药汤就被他灌入肚子里。
“沐姑娘,我会去远山宗的。”
“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