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削葱根般的手指轻轻摊开卷着的纸,风安静了,喧嚣声淡了,那三个墨色小字映在少女的秋眸里,像是阳光撕破多日的梅雨,又像是冬日破冰的第一声轻响,沐如意贝齿轻咬着粉唇,蓦然抬首,四下望去,视线停在洛月桐身上又移开,却始终未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收回视线,难免有些失落,如洇了霜,风沙迷了眼。
陈安之一路挑僻静山道而走,轻松惬意,优哉游哉,遇到风景秀逸的地方,稍微休憩片刻,听风观景好不自在。
不是不见,只是再次重逢,他还没想好说辞,这是个很尴尬的事情,不过当陈安之想象着沐如意看到自己名字的表情,心里高兴起来,嘴角也随之柔和。
在往前走,一方碧绿如玉的小竹林撞入眼帘,绿意盎然,陈安之信步走过去,三千年前这位白衣剑客就偏爱竹,每逢经山过水,遇着竹林,总要小憩片刻,或饮茶,或吃酒,反正总有些借口停下来休息。
竹林环绕着一方凉亭,凉亭里传来少年郎清脆的嗓音:“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陈安之循声望去,倒是个翩翩的少年郎,消瘦的身子挺得笔直,如一把宝剑,手中捧着一卷书,正卖力地读着。陈安之轻轻倚在一枝竹,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一点惊扰的噪音。
昏昏的暖光透过茂密的竹林洒在少年脸上一片金黄,光影交错间,陈安之仿佛看到温润如玉的小家伙,记不清那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那时候的何小家伙也跟眼前这少年相仿年龄,就坐在学塾中,陆茗娴站在三尺讲台上,一个认真的教,另一个认真的学。
晴朗的天,认真好学的稚嫩脸庞,那可真是天底下一副动人的画卷。
如此想着,陈安之不自觉发出一声轻笑,这小小的动静丝毫没有惊动眼前埋首书海的少年郎。
“方寸胸怀容万象,欲同天地竞风流。”少年郎连读数遍,突地终于露出释然的笑,那是毫不掩饰的笑意,干净透彻,是为明悟书中道理的笑,只不过在少年注意到旁人时,登是脸颊浮起红晕,似乎极不好意思。
陈安之轻笑,缓步上前,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他摆在桌上的长剑,问道:“你喜欢读书?”
少年郎点点头,认真回道:“是的。”
陈安之双手抱住后脑勺,懒散放松,随清风微动晃荡着往前走,不在意道:“远山宗虽注重学问,但总归是以剑为主,对学问还是不行,你拜入书院不是更能随心?”
不远处,少年郎低下头,看着手中书籍,沉默不语,自己岂能不知拜入书院才能更接近大学问,大道上的打打杀杀他自然是不喜欢的,但一想到家中爹娘偏认为知识学问是无用的,纵使满腹经纶,到头来还是敌不过人家手中三尺青峰,虽说事实也确实如此,可自己偏就放不下手中书。
陈安之把手放下,静静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郎,道:“学剑也好,读书也罢,说到底就是一个顺心意,不顺心则剑意钝,不顺心则读书涩,不能顺心意,事事虽能做好,但不能尽善尽美。”
山间清风掠进竹林间,随风而来的光描在白衣剑客的身影,逆光而战立,仿佛从天而降的大英雄。
书生郎呆呆地看着陈安之,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书声郎怎样想法,陈安之自然不知,感受到少年目不转睛的视线,陈安之只以为对方太过震惊,又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着实有道理,手掌搭在剑柄上,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竟真有些翩然尘中仙的感觉,叫这个白衣剑客自恋起来,心中暗暗感叹自己可真是太厉害了,果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剑仙。
说到底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