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了晚饭回到自己的柴房,先是把手臂上被鲜血浸透的布条解下来,虽说今日做活时,他已经很小心不用受伤的左手,但是忙起来哪里还顾得着这些,昨夜稍有些好转的伤口也是再次淌血。
好在少年意志够强,咬着牙又涂抹上一些红色碎末,然后换了条新的布条缠上去。
正当李生平啃着馒头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领班推门而入,一见到还在吃食的寒酸少年,眼神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缓声道:“李生平,你赶忙吃完,天字楼顶尚房的客人点名要你去忙活。”
寒酸少年疑惑,当下也忘了啃馒头,问道:“天字楼的客人?”
点一个杂役,这在百花弄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更别说是天字楼的客人点名,所以就连识人无数的领班都不清楚这位客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莫非是独爱龙阳之好。
李生平沉思片刻,突然打了个寒颤又问道:“莫非是万少爷又来了?”
领班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你别管是谁了,赶紧吃完跟我走。”
李生平在百花弄待了半个多月,谈不上七窍玲珑,却也懂得了最基本的处世之道,活的小心翼翼,也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不过是个命贱的杂役,听着吩咐做就行了。
李生平随着领班走出去,绕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沿着条青石板铺砌的道路前行,渐渐的,有水声传来,一旁的小瀑布落下来,声音清脆悦耳。
踏上石桥,便看到前方楼阁宏伟,前方一湾碧绿水潭,清宁如镜,天字楼的影子清晰可见。
天字楼,李生平只是曾远远望见过,却不敢靠近一步,那里毕竟不是他这下等杂役能够踏足的地方,据说天字楼的客人大多是极大户的老爷公子,还有这世上神仙一般的大造化人物,服侍于天字楼的杂役也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而后加以培训,要读过书,要识得大体。
所以在李生平这个破落人儿刚一踏进天字楼时,便有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这些目光或是惊愕,或是不解,更多的是厌恶。
说来也是,李生平衣衫寒酸,身子消瘦,再加上昨日创伤让他显得毫无精气神,与这里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像是一只老鼠钻进了龙宫,就连呼吸都是脏了这地方的空气。
沿着楼梯到了最顶层,脚下的地板全是由华贵到极致的白玉石砌成的,仅有三间偌大的客房,檀木雕刻的门板,上好的丝绸做成的帘子,无不显示着这里客人身份地位的尊贵。
李生平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都踩得轻微。
领班带着他来到一间客房门前,门扉半开,客房中的情景抬眼可见,屋内一侧摆着三张檀木桌椅,左右各一,还有一张在正中的主位坐着位朴素老人,此刻正提着酒杯饮乐,在老人身后,站着位账房先生模样的老人,抬起头望向这边,眼神中却让他感受到一丝怜悯,似乎是在可怜一个将死之人。
李生平怔住,情绪有些波澜,自然认出了老人正是先前在菜摊买书的那位。
领班在百花弄做活了挺久,眼力劲儿自然比巷子口那些个人毒辣许多,哪怕这老人衣着朴素,甚至可以说简陋,但他还是一眼看出老人内敛的气质,放低姿态把老人迎进门。
事实证明他做的很对。
领班脸上堆满献媚的笑,轻轻叩门道:“大人,这小子就是李生平。”
老人点点头,说道:“让他进来。”
门,在李生平走进之后关上了。
“坐。”老人自个儿开了一坛酒,瞬间酒香四溢,灌满整个房间。
李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