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谋的是一时,那在下以为确实不该在此时对前线将领下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不定很快的,咱们大军就能攻下幽州,大败辽人了。至少从这段日子送来的军报看,我前线大军已慢慢占据了优势,或许这也是他们夺取兵权的原因所在,童贯其实并不是最合适的主帅人选。”
蔡京嘿的一笑,没有对此论点多作评论。因为他知道张栩所言确是实情,童贯的能力他很清楚,放到军中远比不了种师道等西军将领,而朝廷用他,只在于他更叫人放心而已。
“那要是谋长久呢?”沉吟了一下后,他又问了一句。
“若太师您谋的是长久,就不能任其胡作非为了,必须即刻拿下相关人等,押送回京,杀之以儆效尤。要不然,军中恐生大变,哪怕他们未起二心,恐怕将来其他人也会有样学样了。前朝是如何由盛而衰,我朝又为何一直压制武将,尽皆在此了。”
蔡京脸色几番变化,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起来,显然是在做着最后的权衡,到底自己该要眼前,还是将来?若孙途他们真能拿下幽州,对朝廷,对自己都是大有裨益的,毕竟那可是百年来朝野无数人的愿望啊,一旦成真必然名垂青史。这等机会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他实在不想错过了。
半晌后,他终于又开了口:“你以为若他们真有如此能力,何时能成事?”
“这个,在下不敢妄言。不过入冬之前,定能有个结果。”张栩已明白了太师的真实心思,便又顺势说道:“其实在下以为眼前和长远还是可以两全其美的,只要太师能及时夺其兵权……”说着,又靠近了些,低低地把自己的一番计议给道了出来。
蔡京的脸上立刻因之露出了几许欢喜之色来:“你说得不错,种师道他们也好,孙途也罢,他们说到底只是我大宋臣子,既然他们有把柄在我手中,就不怕他们能翻出什么天来。到时只消一纸圣意下达,便可轻易拿下他们。难道他们真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谋逆之举不成?”
“太师英明,如此作法最是完美不过。”张栩忙吹捧地说道。
蔡京只是一笑,倒未再说太多。只要定下了策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以如今只剩一人的梁师成,自然不可能与他匹敌,压住前方之事轻而易举,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盯紧了北方战事,只等战斗结束,无论功过如何,便得让天子迅速下旨,拿下孙途等一干罪将!
这等过河拆桥的手段,他蔡京实在玩得太熟悉了。当初他所以能从朝中顺利杀出,掌握偌大权势,还不就是靠的先拉拢新党成员,然后再以各种罪名将他们一一铲除吗?
已经拿定主意的蔡太师可以安心回房歇息了,但在这同一片的夜空底下,却还有太多人不能休息。比如正看着大宋军旗在幽州城头高高飘扬,心情激荡的孙途及部下人等,再比如,正全速朝着幽州奔驰,希望能赶在宋军之前进入城中,守住这座辽国重要城池的,由耶律大石为首的辽军轻骑队伍。
在这条由南往北,直通南京城的辽国官道上,上千匹骏马正四蹄翻飞,奔腾向前,其上的五百骑兵已把速度拉到了极限,几乎是所有人都把身子前伏,紧贴在了马背之上,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还嫌太慢,不断用鞭子抽打胯下骏马,完全没有了以往顾惜马力的态度。
正是因为有着这一股决心,所以这队一人双骑的骑兵队伍才能在短短半日里奔出两百多里地,如今距南京只剩下不过五六十里,甚至都快能在白日里隐隐看到那座庞大城池的整体轮廓了。
但如此急速的奔行,却也让人和马的体能来到了一个极限。尤其是当他们之前完全顶了风雨而行,此刻更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