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夜也不长脑子地以为自己是自由过,那时候她觉得她想要什么就去争,喜欢什么就自己想办法得到,不想要了,不喜欢了,就大大方方潇潇洒洒地扔了。
她是生长在草原的白鹰,一声都会活得无比自由。
但风暴来临时,她才恍然发现,她并非自由的,而且是心甘情愿的不自由。
人要是有什么放不下的,有什么需要去守护的,那从此,便就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自由,永远说了再见。
所以当尉迟醒提起自由时,她差点笑出了眼泪。
笑她曾经的无知,也笑她现在的无助。
“王姐,”尉迟醒说,“三王兄不是我杀的。”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怎么就要提这么一句,其实他早就说过了,在离开草原之前。
要是尉迟夜信他,那他也不必在此时重复,要是不信,他说多少遍也都是徒劳。
“这话你跟巢勒蒙库说,”尉迟夜回答他,“你看看他信不信。”
“为什么要让他相信?”尉迟醒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尉迟夜是相信他的,这份相信,令尉迟醒的语调中都带了几分欣喜。
“王姐,你是知道的,不论是不是我杀了他的外孙,和他要来打铁王都是没有关系的,他只是需要一个出师之名,”尉迟醒说,“你应该也知道,你投降了,他也是不会放过……”
“你说这些,”尉迟夜打断了他,“是要说服我,还是要说服你自己呢?”
尉迟醒的话戛然而止,他的一切动作都停了下来,如果没有挡住眼睛的布条,尉迟夜大概就能看见他瞳孔中的震惊和失望。
他之前是以为尉迟夜不懂这些,或者是没有想到这些,只要他把利弊陈述给他,只要他把逻辑理清给她,尉迟夜就会知道投降绝不是办法。
但从她的话来看,尉迟夜不但知道,而且是在决定投降之前,就早就知道了。
她知道巢勒蒙库说为外孙报仇只是个借口,知道向她要人也只是随口一说,也知道就算满足了巢勒蒙库所有的要求,铁王都依然不会幸免于难。
“你都知道,”尉迟醒的声音里,带着些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你还是选择走这条路?”
“尉迟醒,你有算过吗?”尉迟夜反问他,“我把你交给巢勒蒙库,他不动铁王都中平民的几率如果是千分之一,那我成功的几率就算作是千分之一。”
“可如果我带着军队抵抗,那我成功的几率,就是零。”
尉迟夜的话像是猛然撞响的铜钟,震耳欲聋的声音在他的大脑中一下炸开,让他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冷却了下来。
因为她说的话是对的。
“你如果是普通人,”尉迟夜问他,“你的国家面临着这样的困境,你到底会怎么做?”
尉迟夜说完,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于是便补充道:“我是说普通人,非常普通的普通人。”
“每日清晨驱赶着羊群吃草,夜晚回帐篷喝几口马酒,教自己孩子唱几句歌谣就睡觉的普通人。”
“一条绝对的死路,和一条万一有出路的死路,你会怎么选?”
尉迟醒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他也不知道究竟该从哪里反驳尉迟夜,她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可一定有什么地方,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尉迟醒一遍遍在大脑里重复着尉迟夜的话,发了疯一样想找出些他能够反驳的地方来。
但他所做的都是徒劳,从未接触过权术的牧民,会怎么选呢?答案就在所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