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长阳听着自己儿子们的惨叫,咬牙咬得额头上青筋凸起了一片。
他推着尉迟夜离开,他说:
看到了吗,这就是投降的下场,不要学你的弟弟们。
事到如今,她那么多弟弟,也只剩下了最后这一个。
最软弱,又最疏远的一个。
尉迟夜站起来后清醒了不少,她想,刚刚跟尉迟醒说话时,那些恍惚可笑的想法,大概是因为她只剩下这一个弟弟而造成的。
她其实也没有很认同他,很看好他,只不过是因为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而已。
尉迟家主宰草原几百年,竟然在他们这一代走向了凋零,尉迟夜不知道该怎么向长眠在草被下的英雄们解释。
这片土地上,孕育过如此多名震天下的豪杰,他们即便是永远闭上了双眼,一定也依然感知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这一代人,把他们的家国搞得如此狼狈,还会不会放过自己。
尉迟夜在心里苦笑了起来,眼前的麻烦事都还没解决,竟然有空想起那么长远的以后了。
“阿姐。”尉迟醒在尉迟夜走过时,忽然抓住了她的飘带,仰起头来看着她,“就一次,信我这一次,给我刀,我就能杀了他。”
这一声阿姐,让尉迟夜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时候她顽皮的弟弟们,从来没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整天都是尉迟夜尉迟夜地直呼她的大名。
后来再长大了些,她和尉迟恭分立两派,在大君之位的继承上不断较量着,这时候她的弟弟们,或尊敬,或敷衍地喊她一声王姐。
要真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叫阿姐。
曾几何时,她见着许多刚学会走路的奶娃娃,一边展开双臂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边吐字不清地喊着阿姐。某种奇妙的温暖感就涌上了她的心头,让她在草原的隆冬里也觉得温暖异常。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那个走路不稳,吐字不清喊阿姐,并且朝着她走过来的奶娃娃,其实并不是真的朝她走过来的。
她身后的一个少女与她擦肩而过,弯下腰抱起了这个小孩子,然后转身对着尉迟夜欠身:“大王女。”
然后她又带着笑看着自己的弟弟,教他说:“这是大王女。”
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浓重的红晕,尉迟夜知道,她大概专门为那个帐篷烧炭盆的女婢。
尉迟夜对着她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那个好奇地看着她的小孩子:“出生在冬季,可不是容易成活的季节。”
她这是属于局促时的没话找话,女婢的脸色也明显僵住了。尉迟夜知道自己大概是制造了一场,不能更尴尬的尴尬,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过了几年后尉迟夜想起过这件事来,她还刻意旁敲侧击打听过。
打听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有弟弟的女婢其实并不简单,但尉迟夜偏偏就执着地问到了。
她一语成谶,那孩子真的没能活过那个冬天。
尉迟夜这才忽然想起来,自从那一面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女婢。其实她只要是在帐篷里烧炭盆,尉迟夜不可能再也没碰见。
只可能是,她在躲尉迟夜。
这并不是件美好的事情,可尉迟夜这人就是这样,越是不美好,她就越是记得久。
“阿姐?”尉迟醒等了很久很久,都没听见尉迟夜回答他。
要不是她的飘带还在尉迟醒的手里,他几乎就要以为尉迟夜早就走了。
尉迟夜侧头低眼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后从他手里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