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汀。
梦里总在低喃她的名字。
他是一团浓重的黑影站在面前, 手指在眉眼面庞上缓缓摩挲,冰冷的气息将她包围。
“阿汀。”
梦外传来好友的呼唤,仿佛隔了一层水膜的模糊, 让她骤然清醒过来。
但是动不了。
手脚不听使唤, 阿汀发现自己很笨重, 除了眨眼什么都做不到。
阿汀。
他凑得更近叫她, 似乎想盖过外头的声音。
“我得走了。”
原来还是能说话的,阿汀有点儿小心翼翼地说“君儿在叫我, 我得走了。”
“别急。”
他说“我会让你走的。”
这样说着,依旧抓着她不放。
黑暗之中寂静蔓延,滴答滴答的动静像雨又像血在落。阿汀,王君豪爽的嗓门打散脑中的困顿。
阿汀想了想, 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就笑了一下,深深的眼睛里没有笑,冷冷郁郁的。
“阿汀。”
“我来找你了。”
“很快。”
柔和、黏黏糊糊的语气, 有着蛇一样诡异的触感, 在耳廓边滑了过去。
他松开手, 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阿汀掀开眼皮,火车正在山洞中穿行, 光影斑驳交替。
身旁的哥哥阖眼睡着, 半脸笼在暗里。
“阿汀?”
对面的王君俯身过来, 眯皱着两只眼睛看她“醒了没?”
阿汀一时没有答话。
八七年的火车驶在九月初, 满车厢的燥热流不动, 小窗刮进来的风也如开水滚过。
“香烟瓜子火腿肠, 啤酒饮料矿泉水。”
列车员推着小推车经过身旁,无精打采道“前面的同志,麻烦腿收一下。”
阿汀循声望去。隔壁座位的小夫妻脑袋挨脑袋,半耸拉着眼皮,昏昏欲睡。女人双手紧紧拥着大竹篓,一个大胖小子塞在里头,两只眼睛葡萄般的水亮,津津有味撮着手指。
察觉她在看他,眨巴眨巴眼睛对她笑。
小脸上沾着点灰扑,但很可爱。
阿汀也对他笑,低头看到自己怀里小包的行李,腿下还压着大大的蛇皮袋。
忽然想起来了,她这是在前往北通的路上,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
“阿汀阿汀。”
高中时代发奋学习,侥幸吊车尾考上北通大学的小伙伴王君,低声问她“是不是又做梦了你?”
阿汀昏头昏脑地点点头。
大约六月份开始的梦,不知算不算噩梦,总缠着她不放。是因为即将到达北通吗……
陆珣。
这个名字已经变得很遥远,阿汀赶紧拍拍脑袋,也倾过身去“怎么了?”
对面墙顶挂着老式钟,时间走到凌晨一点半,如果没有重要的事,王君不会这时叫醒她。
果不其然。
只见王君尴尬地挠挠脖子,凑到她耳边说“我想上厕所了。”
对面的王君爸爸也不太好意思,手脚无处放的样子。
他们的村子里靠世代传承的‘乡风’维系,日子过得还算平和。别说烧伤抢掠,连小偷小摸都鲜少发生。
外头没有这份道义,相对乱,传说年轻姑娘坐火车,稍不小心就会落到人贩子手里。
这回学校新生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