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敬冬忙着削冬瓜皮,一会儿阿汀烧冬瓜汤要用;宋于秋手里有一小碟鱼肉,拿来尝味的,猫闻着味道过来,小门神似的在他面前坐下。
想吃?
宋于秋看看它,低头看看鱼肉。
想吃!
猫立起来,两条前肢搭在他膝盖上。
宋于秋不太爱说话,所以除了热爱碎碎念叨的林雪春,他爱跟一切安静的东西相处。木头小刀,铅笔乃至猫,都是这个理儿。
也不太讲究人猫之别,不像很多人嫌猫脏臭,总疑心它们身上带着病。
他捻起一片鱼肉,揉碎了放在掌心,猫凑过脑袋来小口小口的舔。林雪春进门瞧见他微微弯起的唇线,便对儿子抱怨“看你爸那股亲热劲,别人看了还以为猫才是他祖宗。”
宋敬冬回“说不准以为是猫媳妇儿呢。”
“公猫!”
林雪春瞪他一眼,看傻子似的。
“知道公猫您还不高兴呢?”
林雪春有一阵没明白,等明白过了,伸手就是一个巴掌盖头,“死小子翅膀硬,敢这么跟老娘说话是吧!”
“嘶——”
亲妈的怒打狗头不是不来,迟早要来。宋敬冬捂着脑袋,打不怕,笑眯眯凑过来问“怎么样啊,今天见着陆小子有什么想法不?”
又一个盖头。
林雪春瞪眼“有什么想法?人模狗样看得过去就行了,用得着我给看法么?”
不过说实话。
“上回还是个邋里邋遢的野小子,下巴漏米似的。这会儿大变样,搁村子里没几个认得出。”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小了,“大不大小不小的,弄得我不晓得该把他当什么看。”
以前林雪春把陆珣当小半个儿子。供他吃喝拉撒,自然凶得训得,发起火来提扫帚追着打又怎样。但眼下大不一样了,他不算儿子不算客,这关系乱了,她就不知该摆什么脸色。
“想那么多干什么?您给睁大眼看着啊。”
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宋敬冬忽然喊阿汀出来拿冬瓜,紧接着朝陆珣招手。
俩小孩都到场了,莫名其妙看着他。他不解释,二话不说就出手——
掐住阿汀的脸。
左拉拉右扯扯,当个面皮似的。
林雪春正要斥责他的手贱,冷不丁陆珣动作更快,清脆响亮啪的一下打掉那只自讨苦吃的手。
“你看吧。”
宋敬冬吃疼地揉着手,乐呵呵跟老妈子耳语“他还是那个样儿,皮变了骨不变。你该怎么对他还怎么对他,要是待会儿饭桌上下巴漏米,你就老样子拿筷子敲他,抽他!”
林雪春生平头一回无语凝噎,怀疑自个儿生了个没脑筋的儿子。怎么满口犯浑,没个大老爷们的样子呢?!
“你可闭嘴吧!”
眼看着陆珣主动帮阿汀搬冬瓜去了,她气不打一处来,“自家妹妹看不住,成天光欺负她。你这亲哥还没陆小子有模有样。”
宋敬冬嬉皮笑脸“那是猪想拱白菜,您这老白菜还在一边紧紧盯着,能不多献点殷勤么?”
“宋!敬!冬!”
林雪春巴掌又抬起来了,“你说谁死老白菜?”
宋敬冬掉头就跑。
一把年纪的母子俩,村里城中一个路子,就是爱贫嘴与火爆脾气的搭配。宋于秋早就见怪不怪,老父亲默不作声宠着猫,一片鱼肉接一片,画面有种诡异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