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于秋不说话,夫妻面对面的沉默。
气氛犹如一根弦,越绷越紧。眼看着要断掉了,全家口才最好的宋敬冬同志,挺身而出打圆场。
“都是为了家里做打算,顶多意见不合么?”他笑眯眯道“全家人都在这,讨论就完事了嘛。”
“妈你坐,站着多累。”阿汀拉她。
死木头都舒舒服服坐着,凭什么她站着?
林雪春一屁股坐了下来,大有‘看你们兄妹俩讨论出什么馊点子’的意思。
“先说说附近的厂子吧。”
刚好学校里有老师在起草‘外来基层人民的职业环境研究’的学术文章,宋敬冬身为得意门生,几乎全程跟着做调研,所以能说出很多厂子的坏处来。
“做吊牌是细致活,伤神伤眼睛。尤其是印吊牌工钱最高,妈你看上的是这个活儿吧?那你应该不知道,厂里为了省钱,用的是老旧热机器。全手动,反应还慢,一不小心烫伤了,工厂还不保外来户口的医药费。不少老行家都被烫进过医院,妈你做事多粗心,自己不是没数吧?一人就两条胳膊,够不够你撑两个月?”
“……” 合情合理,无言以对。
“还有食品厂,冬天灌风夏天闷。别忘了你那天湿腰酸、天热上火起燎泡的毛病,是阿汀好不容易拿草药养好的。喝了多少碗汤,苦得要命,犯得着再来几回么?”
“……” 话太实诚,难以反驳。
该死的大学生,口才就厉害在这了!
林雪春很不服气,声音猛得抬高两个调子“这不行那不行,意思就是嫌我老了,只能待在家里等死了是不?”
“哪有!”
宋敬冬扬开弧度,笑得促狭“您年轻一朵花,看着就像我姐,美得没边儿了。弄个老板娘当当,风韵犹存,还不用看人脸色,多好!”
“滚!”一脚踹在小腿肚子上,宋敬冬倒在沙发里龇牙咧嘴,一看就是装的。
林雪春盘起手,不理。
兄妹轮番上阵,大的战败换小的。阿汀眨眨眼睫毛,凑上去说“我们家有草药卖,其实已经不缺钱了。要是为了赚钱再把身体弄不好,住医院就不好了。”
宋敬冬再做补充“住院那就是放三把火烧钱。隔壁刘姐的公公就是做肿瘤手术,连带住院花两万。”
“……”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人上了年纪的确容易病痛,又麻烦又花钱。林雪春没词了,转过头去问“宋于秋,你真想好了要开店?”
语气非常的不和善。宋于秋抚平账本的边角,突然有种继续在门外打地铺的预感。顿了顿,低声道“摆摊。”
摆摊要不了几个本钱,几乎是开铺子的九牛一毛。利润不大,风险更小,算是大大的让步了。
……不过,这就让步了?
本来打算大战三百个回合,非要宋于秋说个好歹的。偏偏他这模样活像小媳妇,令林雪春彻底没了脾气。
只放狠话“摆就摆,亏了钱你甭想好过。”
摆摊的事就这样算是定下来了。
全家否认掉劣质手表头花丝巾类乱七八糟的选择,初步看准衣裤摊子。因为林雪春手艺好,在女人姑娘的衣裳方面眼光不错。进可做量体裁衣独一件的生意,退可批货发卖。
说干就干。
毫无摆摊经验的一大家子立马换身衣服,跑去北通各大商场溜达,美其名曰长见识、取西经。实际上还给两个孩子买了身衣裳。
开开心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