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横的怕恶的,恶的怕不要命的。
按理说这帮人没闹起来,这孟阳好像也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天教这边应该高兴了,可黄潜与冯明见状,却都是悄悄皱起了眉头。
姜雪宁与张遮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倒是极为默契地对望了一眼:天教救这帮人出来是想要吸纳进入教中,可这帮人个个都是不受管教的,并不容易驯服,倒是暗中压抑着不满,虽没明说,但隐隐然之间却是以这孟阳为首的。
他二人势单力孤。
进了城之后朝廷固然有援兵,可计划本身就有风险,谁也不知道天教那边的哨探会带回来什么消息。最怕的是眼前这帮人铁板一块,找不到缝隙。可如今有互生嫌隙的迹象,倒是可以思量一番,能不能借力打力,找着点什么意外的机会。
两人没说话,但心照不宣。
天教要停下来,他们没有什么意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当下下马,与众人坐在一起。
这城外该是常有人停留落脚,边上搭着茅草棚,众人将马牵了拴在一旁吃草,天色将暗,便在外头生起了熊熊的篝火。
炽亮的火光燃起来,也驱散了几分寒冷。
从村庄离开时众人便带了干粮,身上也有水囊,便都围着篝火坐下来,一天下来有逃难的情谊在,说话都随意了许多。
张遮性冷寡言,姜雪宁内里却是个能说会道的。
毕竟上辈子也靠着一张嘴哄人。
旁人见着这样好看的人,也愿意多听她说上两句。
原本是小宝坐在她另一边,萧定非把马鞍甩下之后却是上来便将小宝赶开了,厚着脸皮挤在姜雪宁身边坐。
姜雪宁侧眼瞅着他这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无赖样,觉得好笑:“定非公子路上说您是命好,我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从来听说天教有凛然大义,与天下庶民同忧同乐,您看着却是半点也不像天教的教众。”
萧定非把白眼一翻:“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本公子面上看着浪荡,内里也是心怀天下。那话怎么说来着,先天下什么什么后天下什么什么……”
冯明宇和黄潜刚走过来就听见这句,只觉一股血气往脑门儿上撞。
冯明宇气得瞪眼。
黄潜也生怕旁人都觉得他们天教教众是这般货色,连忙上来圆道:“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过本教的教义乃是‘天下大同’,我们定非公子同大家开玩笑呢,不要介意。”
众人谁看不出萧定非是个什么货色?
有人皮笑肉不笑,也有人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姜雪宁属于很给面子的那种,也不知听没听懂,反正点了点头,只道:“那可真是厉害了,这可是先古圣人之理想啊。”
黄潜心道这小姑娘竟还有点见识,正要承了这恭维,没想到斜刺里竟出了嘿嘿一声冷笑,讽道:“天下有什么狗屁大同?如今这世道,我看贵教这教义实在没意思。”
这声音嘶哑而粗粝,撞着人耳膜。
姜雪宁听得眼皮一跳,与众人一道循声望去,赫然是先前的孟阳,也不知打哪儿弄来一坛酒,此刻箕踞坐在那篝火旁,胸怀大敞,竟是一面喝着酒一面说这话。
冯明宇一张皱纹满布的脸上顿时浮出了几分忌惮。
姜雪宁也不大看得出此人的深浅,只凭直觉感到了几分危险。
一时无人接话。
但孟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