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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第156章 嫉妒
你修炼成了谢居安第二,正觉没趣。不成想也有压不住火气的时候嘛!”

    张遮不为所动,只道:“娘娘如此,置圣上于何地,置下臣于何地,又置礼义廉耻于何地?”

    他头回在避暑山庄见到姜雪宁时,便是这般。

    岂料姜雪宁听了此言,方才玩笑般的神情虽然没变,眸底却压了一分戾气,反让她一张脸艳色倍增,走到他面前,几乎脚尖抵着他脚尖,一扯唇角:“谁叫本宫头回见了,就属意于张大人呢?”

    这般的话,本该是缠绵缱绻的情话,可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是轻浮乖戾,暗地是十分的尖刻嘲讽!

    那一刻张遮的忍耐到了十分。

    他知对方戏弄自己,退了一步垂眸道:“下官立身正,不惧流言;娘娘之言行,却未必不惮蜚语。朝野非议,恐非您所乐见,还请娘娘慎重。”

    低垂的目光,只能看见姜雪宁那绣着凤尾的一片衣角。

    有片刻的安静。

    然后接着便是几瓣绿梅进入视线,竟是姜雪宁那一枝绿梅点在了他的眼角。随着他轻一抬眸,那细瘦的枝条末端有微冷的尖锐木刺,在他眼角划了极淡极细的一道血痕。

    疼痛十分隐微,却切实存在。

    姜雪宁换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打量他道:“张大人恪守礼义,素性忍耐,怎的今日被本宫随口几句胡言一激,就沉不住气呢?”

    张遮没有说话。

    姜雪宁的梅枝没有收回,仍旧点在他眼角,目光也则移到他冷峻沉默的眼中,探究地看了许久,唇边忽绽开了一抹笑,仿佛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般,竟问:“你在嫉妒?”

    那一刻,张遮的忍耐仿佛达到了极限,径直拂袖而去。

    姜雪宁在他身后笑弯了腰。

    回到自己府邸,他自当姜雪宁乃是与往日一般胡言乱语来搅扰他心神,翻了卷宗来看,可脑海里那荒谬的两个字竟挥之不去。姜雪宁暗中支持周寅之,周寅之却是朝中一大祸患,他又怎会被色相所迷,甚至心生嫉妒?

    不过是她故意言语辱他。

    可他把卷宗翻过一页一页,却连半条线索都未理出。

    孤灯一盏照彻长夜,脑海里浮现出的竟是那薄了色泽的口脂,染在帝王指甲上的樱粉。

    张遮头一回恨起自己弥无巨细的洞察之能。

    便有那一点细碎的蛛丝马迹,也能叫他窥知冰山的一角,竟惹得心浮气躁,再看不下去一字,只想:天底下怎有这样坏的女子?

    然而许久许久以后,他身陷囹圄,透过那小小一方铁窗朝着云外望时,旁的坏竟都忘光了,反而总想起那一天她含着戏谑而尖刻的笑,同他说的那句戏言——

    谁叫本宫头回见了,就属意于张大人呢?

    那时戏谑与尖刻,戾气与嘲讽,都从回忆里的那张面容上褪去,只余下清风灵动,雪梅淡绿。

    她作弄过他,也曾恳求于他;

    她挤兑过他,也曾展露过偶尔的柔软。

    她拉拽着他进了旋涡,可最终贪生怕死的人,也将那一条命舍了偿还给他……

    而此时此刻,隔了两世,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不再总是戏谑地唤他“张大人”,而是异常认真地喊他“张遮”,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属意于他。

    这一世她不是皇后,他不是臣子。

    他们本该在一起的。

    张遮整个人都好似被运命的钝刀割成了两半,一半的他显露在外,冰冷而理智;一半的他沉沦地狱,惨怛无望。

    恍惚又是通州上清观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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