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冬夜。像往常一样,国民自卫军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却并不知道,国王一家已经从杜伊勒里宫溜出来,登上了一辆停在王家庭院外的马车。
午夜的寒风中,逃亡者们行动略显迟钝。可是,那些对此还毫无知觉的人们,亦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们的思维似乎也有些僵硬,满心正渴望着温暖的炉火,时不时的哈气,耸肩弓背的跺脚。“噔噔”车响从大街一头传到另一头,伴随着清脆的马蹄音,在短暂打破晚间的静谧后,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几乎没人想到,国王竟带着妻子儿女妹妹,就这样偷偷从巴黎离开。
从王宫里跑出来的不仅是那一家子,还有家庭首席女教师和两位侍女;但林奈严加叮嘱,为了赶路的速度,至少两位侍女决不能在下半夜继续和陛下一家同行。“马车的负重不能再增加了!”
早早被警告过的费森,也小心的安抚王后。“夫人,既然是乔装出行,那么,可能暂时需要您委屈一晚……”
最终,路易十六和妻子及亲妹妹,扮作贵妇的管家及侍从,搂着“男爵夫人”(实为王室家庭女教师)的两个孩子,乘坐马车驶离了城市。
侍女们则不得不暂时挤在车内,等到出了城,国王换车之后,再由费森设法安置她俩。
马蹄掀起的风拂过这支小队。并不大擅长驾车的费森临时担起了车夫的重任,而林奈则挤在他旁边,四下张望,唯恐遭遇任何阻拦。
这仿佛是个安宁祥和的夜。
抵达巴黎城外,踏上了一辆新的、八匹壮马拉着的大马车之后,呼吸到新鲜自由空气的国王,终于再次展现他的威严。他明确表示,不希望费森伯爵继续跟着他们前行。
尽管这是一早就商议好的,但林奈也曾有过一点点期望。可是眼下,即便是在危急时刻,心中有愧的王后也不能阻止绿帽丈夫的拒绝,再说,那两个侍女也需要费森去为其妥当安排。
林奈感到几分遗憾。因为,这样一来,为安全考虑,她就必须作为车上六人之外的第七个知情人,继续一路紧随护送陛下了。
和心爱的情人仓促告别过后,王后噙着泪,放下了帘子。“这只是短暂的别离。”林奈耐着性子,安慰了几句。
而后,扮作男装的她坐到舒适马车的最前端,一面默默叹气,一面催促费森雇来的、并不知底里的马车夫驱车奔驰。
这漫长的逃亡之旅啊。
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三个钟头?直到晨曦逐渐显露,她才昏昏沉沉的假寐了片刻。
然后依照安排,他们在小站换马,似乎无人注意,非常顺利。
车子继续在灰蒙蒙的路上疾驰,驶向边境。天色已经非常明亮。两个孩子慢慢醒来,睡饱了的他们,看看父亲研究地图,接受母亲亲切的爱抚,听女教师描述外界的风景,心情非常不错。
马车足够宽敞,于是他们可以尽情的游玩,笑闹,让他们的父母、扮作管家仆从的那一对深感欣慰。
这仿佛成为一场开心的郊游。车上的六位旅客,在新鲜冷冽的空气里,想象着即将到来的自由光景,十分快活。寒冷不能掩盖内心的火热,欢声笑语不时传出车厢来。而不知情的车夫们接到雇主赏赐的酒瓶,眉开眼笑,鞭子挥舞得更有力了。
脸都快吹僵了的林奈,心里不免几分哀怨——我劳心劳力,累个半死,你们倒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享受起来,餐后垃圾都敢随便从车窗扔出去了。
其实她又庆幸他们展现出来的轻松。至少,这样的气氛,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