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是何时有了七情六欲，也许是从第一次吻她开始，注定了他这个师父又当爹又当娘，但他又不甘心只当她的师父。

    嫉妒可以有多可怕，一棵树嫉妒另一棵树，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斧头的手柄。吃醋可以有多可怕，一个人吃另一个人的醋，恨不得把那个人给吃了。

    “我没有徒弟。”师空又说了一句，悠然什么也不说了，泪眼汪汪的。这个委屈的孩子第一次没有师父安慰，连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的资格也没有了。

    小悠然长大了，要做好师父随时离开的准备。

    吃醋的时候他也像个孩子，他只不过想让她抱一下他吻一下他哄一下他。他说他没有她这种徒弟，施法把一把断剑的剑魂化作人形认做徒弟。唯独这一天，她忘记了主动。唯独这一天，他没有听到她说她爱他。唯独这一天，他没有张开双臂抱她一下。

    唯独这一天，一切都不一样。很久很久了，后来都不一样了。

    “以后，你便叫剑灵，当我的徒弟。”

    师空对剑灵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一把血染的断剑里的剑灵。悠然感觉，剑灵望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都是血红的。

    “好可怕……”悠然退后了几步，不敢再跟着师空。

    剑灵眼珠子一转，对师空婉然一笑：“师父……”

    看不出他的脸色有任何情绪，她独自走远。南北为阡东西为陌，往南为人生的方向，往北为人死的方向。旧的不去新的也不来，他又有了一个徒弟，她该主动离开他的世界，旧人不到黄泉不相见。

    似乎他说了很多次他没有徒弟了，从这一天起她就没有师父了，一切还是都要靠自己。可是那些迎风而来的剑影，她躲也躲不及。

    有他这个上仙师父她也是好绝望活得好辛苦，但是没有了他这个师父又是另外一种体验，那些神仙只能否定她的身份，不能否定她的为人，怪她是个凡人。

    但是他呢，他把她整个人都否定了。她是一个凡人，她的小心她的谨慎和她的情思通通被他抛弃到九重天外。

    她的声音对他都不构成意义，一声又一声呼唤他装作听不见。她小心翼翼的讨好，背地里花了大半个小时偷偷给他熬的药，甚至跪下来求他，他好像都看不见。

    一颗凡心，用心雕琢反复修饰，跪下来双手奉上，他低头看了看，没有伸出手扶起她，转过身便走了，单独的背影仿佛不到黄泉不再见。又是那一句，他没有她这种徒弟，她没有师父。

    回过头，唯独这一天，他不在她的面前。回忆连同故音一片萧索。

    十四万五千年，千百万句师父，连同旧时光通通做废，从这一天起他没有徒弟，她失去下落。

    她真的不在他身后，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她怎么会不在了，千年万年她一直跟着他身后，一声一声师父贯穿她的成长。可是如今，她真的不在他的视野里了，从前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许多年后她依旧是他藏在心底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