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跑出客栈，从药房捧着一碗苦药回来，在师空身旁坐下来，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她的师父喝药。她似乎听懂了他刚才的话，懵懵懂懂的，听懂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赞赏，叫了他一声师父，他却摇摇头。

    “悠然，不要叫我师父……莫非你真的想一直叫我师父……”

    “师父，不叫你师父，我要叫你什么好？”

    悠然用手撑着下巴，抬起头调皮地望着师空，不时吻他一下。她是世上唯一敢对他这个上仙这般无礼的人，和她一起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等了她很多很多年了，不在乎再等她这一会儿，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满怀希望注视着这个他爱了很多很多年的女子，相信她不会辜负这千年万年以来他背着她走过的天上人间。

    “徒儿，你可知，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十多万年前……”师空苦笑了一下，陷入回忆里回想着从前的自己，“那时……我还不是你师父，我是一个无虑无忧的仙人，整日傲游仙境悠然自在，你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悠然的师空——悠然，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是他在说话吗？他没有说话，那就是她幻听了。她分明看到他微微张开的嘴唇在期待她的吻，他为她受的满身的伤在期待她的拥抱，他为她蹉跎的过往在期待她的陪伴。当初那个说要常伴他的身旁的女子，如今在哪里呢？她在他的眼里，他的世界里，他的岁月里。

    “师父……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不要叫我师父，叫我相公，相公……”

    她又叫他师父了，他开始讨厌这两个字。早知道从小就教她把他唤作相公，他不叫师空，她便不会听成师父。什么不生不灭无欲无求的上仙，天底下哪有付出不求回报的圣人。他更期待和未来那个有幸把她唤作娘子的男子调换身份，最好别人成仙封神长生不老，他留在凡尘当她一百年的相公。

    师空转过脸去，她的傻师父似乎生气了。被她从身后搂着脖子那一瞬间，他柔软的脾气通通没有了。

    “师父，我……我不习惯叫你相公……可是，如果你想娶我的话，我也会很期待的，相公你什么时候才娶我啊？”悠然用双手托着下巴显出一脸期待。她这样算是主动向他求婚么？他默认她在向他求婚。

    “悠然，等你到了二十岁，我就娶你。”

    “等我到了二十岁？那应该还有……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三个月零七天……师父，三个月零七天以后我就二十岁了，你真的会娶我吗？”

    悠然数了数手指，粲然一笑的欢喜模样像一朵花儿盛开在师空的手心里，师空却笑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找到那个凡人毁掉她和别人的姻缘。

    这个时候，他想起，他师父说过的话。掌门是不能成婚的，那他不当掌门了。再退一步，他可以放弃修仙。再退一步，他愿意变成凡人，只要常伴她的身旁。再退一步，他不会再退让了，谁也不能阻止他爱她。

    一生，二人，三餐，四季，春夏秋冬，悠然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