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他低下头,轻轻一吻她倔强的额头,用手帕替她擦去两鬓的汗水,他怕了这个夏天,怕了她的伤口,怕了他自己。
那么容易那么难,如果在天上,人间所谓百年好合对他不过短短百日。他在天上不舍昼夜抱了十多万年的女子,到了人间,不知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一瞬间格外容易厌倦有关她的一切。
那种时候,她最好什么也不说,最好什么也不做,最好如空气般透明,最好自动消失在他面前,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格外厌倦她说的她做的一切。
在天上长久的格外欢喜有关她的一切,到人间一瞬间格外容易厌倦有关她的一切,他想起来,他和她的家只有他和她,他和她的回忆只有他和她,他和她的交往只有他和她,从前天上人间车马很慢一生只足够爱一人,但是可以纳很多妾。
那时格外容易厌倦有关她的一切,这时他开始厌倦他自己,想要把自己免费送给她。正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收回来的东西再也送不出去。
他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她是在生他的气呢,还是在吃别人的醋呢,还是不爱他了呢,他猜不到也不敢去想。他清清楚楚记得,刚才她的灵魂亲口对他说,她爱他。可是,刚才那个连灵魂都开口说爱他的人,如今连眼睛也不愿睁开了,一梦醒来一世去远竟是如此简单。
人间一趟,择一城终老,与一人白首,他最后的退路。
“徒儿,师父给你熬了莲子羹,买了新衣裳新鞋子新头饰,通通送给你,师父,师父还给你买了一个师父……”
“徒儿,太阳出来了,醒醒,你师父是上仙,师父无所不能,如果你喜欢师父可以变成秋千变成莲花变成蝴蝶给你玩。”
“算了,徒儿,师父还有事,师父先走了。”
……
师空转过身,悠然睁开眼睛。她还来不及闭上眼睛,他又转过身,在她身旁坐下来,像哈巴狗一样贴着她。
天黑了,他骗醒了装睡的人,他做好了早饭午饭晚饭,他替她洗干净衣裳,他在她身旁从天亮到天黑,他爱她从她这里到他那里,从这一生到下一世,从曾经到未来。
敬往事一杯清醒的黎明,再爱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