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似乎有无数辆车, 今天开来的是劳斯莱斯幻影。
远光灯照亮漆黑山道,雨在虚空里串连成线, 斜斜织就一张笼罩天地的帘幕。江沅坐在副驾驶,欲言又止好几次, 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这不太合适吧, 组长。既然不算工伤, 怎么能让您给我报销呢?”
“怎么不合适了?”朔北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节空调出风的速度,撩眼一瞥江沅, 低声问道。
江沅抱着自己的背包,认真地说“又不是您的责任。”
“我的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当然是我的责任。”朔北语气淡然。
江沅被他那句“我的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转念一想, 他是他手下, 好像的确是他的人。不过江沅还是觉得这话听着有点糟糕。
“你以前肯定没有住过院, 或者帮别人办理过出院手续。正经住院的, 哪有睡醒了直接走人的道理?”朔北笑了笑, 手轻轻一偏, 揉了一把江沅发顶,动作亲昵自然,“从一开始, 医院就没收你的费用。”
会有这么慈善的医院?
江沅顿时有了个了不得的猜想“组长, 这医院不会也是你开的吧?”
山道曲折, 树影在黑夜里重叠摇曳,灯火通明的大楼早从后视镜里消失,车灯笔直切开雨幕,朔北平视前方,慢条斯理道“买下这片地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江沅脑海里刷过一片“卧槽”。
下一秒,他的坐姿变得端正,肃穆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渴望,“组长,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江沅弯眼,笑容分外乖巧“我可以摸一下你吗?就一下,沾沾壕气。”
“不可以。”朔北回拒得干脆。
那点讨好神色瞬间从江沅脸上消失,咸鱼恢复了应有的姿势,慢慢吞吞瘫进劳斯莱斯幻影的座位里,拨弄着背包带,小声道“也太小气了吧?”
朔北一声“啧”,“如果我算小气,那要怎么样,才能被称作大气?”
江沅明智地选择不回答。
夜里来往山上的人很少,一路上,除了一趟末班公交,江沅没再看见别的车。路灯许久才能遇见一盏,两旁的树林在黑暗里兀自寂静,偶尔会有一根树枝歪出来或垂下,像是枯手,刮过车窗和顶篷。
氛围很适合讲恐怖故事,但江沅不认为朔北会喜欢和他分享这些,于是一个人脑补起荒村野尸之类的东西。
剧情正进展得刺激的时候,朔北问他“你之前说,昏睡过程中做了个梦,还记得梦的内容吗?”
江沅沉浸在自己编的故事里,根本没听见这个问题。
朔北又问了一遍,见这人还是不答,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嘶!”江沅猛地打了个寒颤,他恰好脑补到一个人在漆黑森林中突然被搭讪的场景,吓了一跳。
“怎么了?”朔北蹙眉,直接踩了刹车,将车停到路旁,打开顶灯,伸手探上他额头,关切问道。
江沅从震惊中回神,一脸疑惑地看向朔北,“啊?”
车厢里晕开的光线澄黄柔亮,雨滴拍打在车顶的声音异常清晰,朔北垂着眸,凝视江沅的眼神认真专注。
在病房里曾有过的不自在感又爬上来,江沅偏了下脑袋,把额头从朔北掌心移开。
朔北垂手,慢慢靠回座椅,问“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啊……”江沅声音里透着茫然,他认为他才是应该问刚才怎么了的那个。
“那你在想什么?”朔北变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