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就宿在这里?”她轻声问。
“是。”丫鬟答道,便要上去叫门。
“等等,别去。”许怜梦伸手叫住她。
丫鬟一脸不解。
许怜梦只对她轻轻摇头,接过暖汤。一言不发,上前,轻抚门环。她指尖轻柔,神色黯然。深情如许,几个跟着的小丫鬟看得都眼角泛红。
而许怜梦却是在暗暗盘算,面对一个悔恨中的男人,直来直去的撩拨是行不通的。她还是要做得更巧妙些才是。
思索片刻后,她终究没有敲门,只把备好的汤放在门外。许怜梦知道,以孙飞宇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到来和停留。
这就够了。
把戏做足,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许怜梦便转过身,对下仆低哑道“走罢。”
她是不会主动进这门的。
但暖汤她会每晚一直送,直到孙飞宇主动把她叫进去为止。
就在许怜梦转身之际,她身后的门却忽然打开了。下仆迎出来,请她进去。
许怜梦自以为得计,十分称意。她面上先是一喜,又换上一缕轻愁,心中快速算计着,这个时候她要是离开,一直等到孙飞宇亲自来迎她进去,效果才是最好。但目前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和孙飞宇慢慢磨了。反正她也不打算把孙飞宇的进度刷满,进去应该也无妨。
盘算做定,许怜梦便跟随着下仆的指引,穿过回廊,到了中庭。
漫天残星残月,满院月光斑驳,孙飞宇一个人,静立中霄。
许怜梦心中不屑的撇撇嘴。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怀念的,肯定不是近在眼前的她了。那他这副样子,又把她叫进来做什么?真是够恶心的。
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许怜梦面上还是一脸关切,一番欲言又止、欲上前又停步的作态后,她最终只低低一句
“夜深了。”
她已经摸准了孙飞宇。用这种和史小鲜完全相反的“温婉隐忍”套路对付起他来,是屡试不爽。
果然,孙飞宇听了这话,微微一叹,侧过身来。
许怜梦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只褪色的剑穗。她不知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但直觉却是有些不妙。
“你还记得,当年,你从妖魔手里,救下小鲜的事吧?”孙飞宇淡淡地问。
许怜梦只能低声应是。
“我知道,她当时是为了买玉蚕丝,才跑出去的。那时只当她是贪玩罢了。之后,我也一直没有见过她用过这玉蚕丝。直到她走以后,我才在她枕头底下发现……”孙飞宇轻抚手中,玉蚕丝编织的剑穗,“她不会用剑,这一只,应该是为我结的。”
玉蚕丝是不应该褪色的。但小鲜的床铺被人动了手脚,睡在上面的人会被毒咒缠身,犹如万蚁噬体,痛苦不堪。但第二日却又不会在身体上留下什么印记。外人不细查也很难发觉。
而这一只剑穗被小鲜日日枕在被下。当他找到的时候,剑穗已经被毒咒蚀得腐朽剥脱了。
“你说,当时她在后院,日日夜夜、痛不欲生的时候,她枕着这一只剑穗,又在想什么呢?”孙飞宇喃喃道。
低头,他手中剑穗早已残破,玉蚕丝华光不在。腐脱的丝线中,露出一条当初被编织它的人,小心藏在其中的一张纸条
“妾今拟将身嫁与,纵无情被弃,不能羞。”
孙飞宇低声念着。纸条他取出来看过,又小心放了回去。他找了最好的绣娘,把络子接了回去。但毁坏的丝络,再怎么弥补呵护,到底也抹不去伤痕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