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林冲头戴直脚幞头,一身曲领大袖、横襕下裾,腰束玉带,脚登革履,并佩细锦鱼带的扮相。而在一众干办、虞候、制使的拥簇下踅将进殿帅府,过六纛旌节、官署别院,本来正往点视三衙隶属将官的厅堂处行去时,林冲途径一处官堂乜眼望去,却不由的放缓了脚步,脸上也显露出感慨之色。
因为此间官署门口檐前的匾额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白虎节堂。
如今的汴梁当初还是大宋国都汴京,而自己作为宋朝禁军教头最后一次觑见那官署节堂上那四个大字之时,便也意味着自己本来以为会竭力效忠一世的宋廷仕途官路彻底断绝虽然不是旧时故地,然而如今于大名府殿帅府再觑得这三衙将帅商议机密的军机重地节堂名称之时,自己却成了于殿前三司手握生杀大权的最高级别权官
林冲自是铭记感情萧唐哥哥待他的莫大恩情,同样也直感叹造化弄人,于赴任三衙太尉的当口再瞧见这个四个大字之际,自也难免触景生情。
而于水浒中出场时便已是三十四五年纪的林冲实则还有个老大难的心病,便是他与妻室张氏虽然恩爱和睦,可是两人却一直没有子嗣,按说其他聚义兄弟的儿辈都已有不少子承父业,而能为齐朝建功立业了,叵耐无论林冲夫妻俩私下里如何默默耕耘,林娘子的肚皮却始终不见动静
这种家里的隐秘私事,萧唐与一众聚义兄弟当然也不便详问,这多少年厮杀征战下来,如今双鬓须髯也已染上灰白霜色年纪的林冲无可奈何。毕竟林家他这一代是独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此要断了林家的香火,他也难免愈发的心焦忧虑。
林冲本来已打算收养个义子继承家业,而按如今时节的风气,贤惠的林娘子也开始奉劝自家夫君纳上一两房妾室然而正值林冲得赐封为三衙太尉,准备赴职的大半个月前,也不知他们夫妻二人是误打误撞,还是连番斥重金从各地相请来号称能治不孕不育的医官郎中所开的方子当真有奇效,林娘子忽然害喜,后经核实的确是染了身孕。
老来得子,又得赐封为武阶官员之首三衙太尉这等要职,双喜临门的林冲顿感被上天眷顾,满心的欢喜到无以复加,这一生当真已是了无遗憾,以后余生除了悉心照料自己的孩儿长大成人,也唯有恪尽职守,为国事竭力尽心,而不负自家哥哥萧唐的情义恩德
眼见林冲觑着白虎节堂的匾额一时间出神沉吟,在旁有个干办小心的凑上前去,并恭声说道:“太尉相公,恁这是”
林冲回过神来,转头过去淡然一笑:“无碍,只一时感慨罢了,走吧,也不可教众位弟兄久等”
而直当林冲与一众虞候干办行至殿帅府大殿厅堂中时,但见得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杨沂中、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王德、京畿殿前三衙总都教头陈广、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杜壆、侍卫亲军步军都虞候孟邦杰乃至隶属于拱卫京畿诸部禁军的将领尽皆起身,朝着他们的顶头上司轰然施礼。
林冲面带温和的笑意,向众将颔首示意,随即按例点视殿前三衙众将,于内也只有两员教头与一个殿前司御龙直的虞候因患病尚未痊愈,而在家歇养,林冲知情后点了点头,说道:“王教头染了痢疾,只得告病在家休养,我先前便已晓得,而这些时日忙于交接公事,倒不知田教头与符虞候染疾,今日点视罢了,且遣干吏去探询,若是病情仍不曾好转,我也有相熟的郎中可相请前去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