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敢抽筋。
在医院里头她有同事帮忙接手,在这里,她只有她自己。
她手上是一条稚嫩的小生命。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轮抢救结束,余秋松开不由自主颤抖的大拇指,再度听小家伙的心跳。
旁边的小接生员总算机灵了些,赶紧过来拍了下孩子的脚底。
那小丫头终于吃痛,发出了猫儿叫一样的哭声。
余秋悬着的心嗖的落地,她狠狠拍了下孩子的脚底。
孩子的哭声变大了,吃痛的小脚还踢到了余秋的胳膊,力道不小。
余秋笑着喘了口粗气,戳戳小丫头因为哭得太用力而皱成一团的小脸蛋。
小接生员发出欢呼,大声喊着“宝宝活过来了,宝宝没事了!”
外头等待消息的人们也跟着乌拉大叫,还有情绪激动的男知青跑到屋子外头仰天长啸。
这世界,大抵除了心理变态的混蛋外,就没有不欣喜新生命降临的生物。
孩子多好啊,生活再苦,只要有孩子在,就充满了希望。
生物繁衍,与其说是在养育后代,不如说是在延续自己对未来的期许。
满屋子的欢声笑语,沉默的人只有余秋。
她偷偷扬起头,将眼角沁出的泪水收回去。小东西,真是存心想吓死老阿姨。
余秋处理完小丫头的脐带,吩咐小接生员将孩子抱到桂枝身旁。
桂枝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凶险,高兴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跟天底下所有妈妈一样,她既觉得自己的崽崽是最美最好的,又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夸耀。
憋了半天,她才委婉地夸了句自己的姑娘“这小家伙头发可真黑。”
“好事。”余秋顺口接话,“以后不容易秃头。”
多叫人羡慕的优势啊,多少大姑娘小伙子白头催更短,浑欲不胜簪。
余秋跪坐在桂枝身侧,叮嘱接生员“给产妇打青霉素,80万单位的。”
她一手放在桂枝肚子上轻轻揉搓,一手拉住脐带,缓缓将已经自动剥离的胎盘带出产妇体外。
接下来,就是检查宮颈裂伤检查缝合跟会荫切口缝合了。
手电筒没电了,煤油灯基本上派不上用场,接生包里头也没有卵圆钳,余秋没办法用肉眼观察宮颈的情况,就只能靠手摸。
她检查了一圈,微微皱眉,看样子得缝合裂伤了。唯一的好消息是后穹窿没有撕裂开。
余秋下意识问了声小接生员“皮试时间到了没有?要是阴性就打青霉素吧。”
小姑娘满脸茫然“啥皮试?”
余秋浑身冷汗一下子全都涌出来了。
妈呀,要不是迫不得已,打死她都不会在根本不具备抢救条件的这里使用青霉素。
青霉素过敏反应可以有多凶险?这小接生员居然敢不做皮试就给人打青霉素!
余秋工作医院的急诊科主任的亲生母亲在自己儿子眼皮底下青霉素过敏,全院上阵大抢救,还是没能救回头。
当医生的人都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即使莫名其妙穿越到1972年,这条亘古不变的定律仍旧威力十足。
几乎是在余秋抬眼看桂枝的同时,原本正温柔望着自己小女儿的桂枝就浑身抽搐起来,汗如雨浆。
她的脸跟手术台上的那张脸重叠在一起,从当妈妈的满面红光到面色灰败,只用了转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