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行程不一直都这么忙么,也不是这两天才变动。”贺振飞咳嗽了下,故意压低声音,“……害相思病呢,牵肠挂肚的。”
老杨又叹气“先生,您别怪我多话。太太这病,在家养比在哪儿都好,女人娇气,得哄着宠着。老公孩子热炕头,药到病除。”
这话贺振飞不敢接,只在心里苦笑。
老杨车是开的稳,这嘴可太乱来了,这不是直戳江总痛处吗?他倒是想哄想宠,就怕把人家吓到生无可恋啊。
突然,江复生沉声道“停车。”
老杨看他脸色不对,忙道歉“先生,我糊涂,我说错话了。”
江复生按着心口,面色沉沉。
……莫名心慌。
他抬眸,不容质疑“回医院。”
老杨掉了个头,直奔城南。
贺振飞回头,“江总,怎么了?”
江复生眉心紧锁,“今晚会议推迟。”
窗外风景飞速倒退,两旁的街道和车辆模糊一片。
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女孩,单薄的身躯,空洞的眼神,孤零零一个人,被世界遗弃。
陈樱。
太阳快落山了。
陈樱就地坐在医院天台上,抱着膝盖,望着浸染血色的天空。
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呢?
半小时前,陈樱谎称想下楼散步,顺便买东西,问张护士借了点钱——她的旧手机不在身边,新手机又没网,身边也没现金。
于是,遗书上又多了一行字。
——请高小楠代为偿还一百块钱。
一百,有去无回的单程价,够她打车到最近的废弃工厂。
陈樱揣着口袋里的钱,乘电梯下楼。
大门口,她看见了一个陌生男人,戴鸭舌帽,穿夹克衫,手里拎着一篮子时令水果,正在向医院的人打听“我是陈樱表哥,她住院了,我带水果来看看她,你知道她在哪间病房吗?”
陈樱定在原地,手脚冰冷。
她不认识这个人,可她知道他是谁。
记者,狗仔,私家侦探……其中之一。
那人不停地四处张望,差一点就要看见她。
陈樱恐惧到无以复加,胸口闷的透不过气,就像所有出口都被堵住了,无处容身,无处可逃。
她全身颤抖,用尽全力才控制自己不尖叫出声。
空中下起无形的雨,阴沉沉的天,恶作剧般追赶她的少年少女……她跑了半辈子,最终竟然又回到了那个无尽噩梦。
陈樱拔腿就逃,只想躲得越远越好……她进了电梯,按了最高层,手指都在颤抖。从电梯出来,又沿应急通道一路向上。
天台的门本该上了锁,也许是工作人员疏忽,也许天要亡她,门没关紧,虚掩一条缝。
然后,她就在这里了。
陈樱不敢下去,不敢回病房。
从老家的小镇到这里,浑浑噩噩二十年,她依然活的这么失败,未来更是看不到一点希望。
于是,她缓缓站起来,走到天台边缘,吃力地爬上护栏矮墙。
天高云淡,残阳如血,高处的风寒凉。
她吹着扑面的风,稍微清醒,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负罪感——这个角度掉下去不容易砸到人,可就算摔不成肉泥也会死相凄惨,只怕会惊到围观的人。
这里是医院,人们各有各的烦恼,何必给人增添负担。
陈樱苦笑。
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