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儿……
这钗子上的小葡萄虽说粗糙,却充满活泼的趣意,便知是觅儿自己做的。
思及至此,少年越仔细地放回木钗,用机关盒里的布将它多包裹几层,再合上盖子,穿衣束发。
他寻常不是看书便是雕刻,做出的小玩意其实还有,忆起二弟有块檀木,先前见自己雕了只小猫儿出来,眼馋得紧,碍于母后严苛不敢向他要,遂找出那只猫儿,包好了准备同二弟互换。
估摸好时辰出发。
不同于他的玉殿,这一处偌大庭院里宫殿瑰丽,水榭亭台,曲折的长桥两畔波光粼粼的碧水,可见一群红鲤甩尾划过,带动了浮萍,他从廊下出来,遇上他的宫女太监皆行礼,却没个好脸色,匆匆地绕开他走远了。
内殿燃了清凉的熏香,身着华布的青葱少年伏在案前写着字,听闻脚步声,少年一抬头,大大方方的笑道:“皇兄。”起身相迎。
容齐抬手行礼,“今日来找太子,是有事相商。”
当今太子容安,与他最大的不同,便是容安为父皇母后的唯一嫡出。
“不急,皇兄快来。”小小的少年神气雀跃,想捉住他衣袖,被他轻躲,抬头看他笑的疏浅,才记起兄长是不喜人碰的,也就作罢,甩了袖子复又窜回到桌案前提起毛笔,情绪亦回归低落:“今日夫子要孤作首诗出来,正没头绪呢,皇兄可有法子帮孤?”
太子受娇宠于一身,吃穿用度自是最好的,那桌案上便不仅有糕点,还有盛在玉盘里的葡萄,覆着水珠晶莹剔透。
捏起其中一颗丢进口中,小少年咀嚼着,浑然未察,孩童脾气的絮叨闲话:“这葡萄果肉饱满,甜的厉害,就是籽多,皮也难嚼……不过是真好吃,皇兄要不要尝点?”说着,欢欣地看向他。
心下却一个颤。
那人略显苍白的容颜,素来惯有的温和竟淡了许多,闲雅地将一手放到身前来,自宽袖里露出轻握的手指,指节分明,无端的迫人,偏温声道:“太子将来便是西启之主,为一株小事物所牵绊确实劳神。”
他说的慢,目光挪开,看着仍旧风平清和。
“夫子的意思是,凡是闭塞视听,不能高瞻远瞩者,必定会令世人失望,太子殿下不若以山河为题,才最稳妥。”
容安错愕。
他自幼只皇兄这一个兄弟,两人年纪差的不大,有时不免想从皇兄这儿寻些认同感,但皇兄待他与旁人无异,独独今日与他多说了几句道理,不由笑开:“孤也这么觉得。”
容齐听了,于是礼数周全地行了个礼,以改日拜见为由,走出了大殿。
四下的宫楼千篇一律,围着他,困着他,繁丽的外皮里满嵌毒刺,无处可躲地被扎穿胸口暴露出他难堪的疮痍,素白的长衫在抬脚时稍带涟漪,与周遭格格不入,发带纤长,在终于止步时,一切都静了。
院子里是他熟悉的槐花树。
看看。
他什么也没有……身世不堪,同阶下之囚毫无任何分别,就连想寻个上好的木头做根钗子也要求人,他于觅儿,只会令她受委屈罢了。
而他的出生,一直是活在这宫中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肥猫从石桌上跳下,撒娇地想往他衣衫上蹭蹭,然蹭了个空,素白冰凉的袖摆划过鼻头,引得它一个喷嚏,望着少年失魂落魄地慢慢地回到殿内,垂脸关门,溺进深冷阴翳里,将日光一并隔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