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薛嘉禾自己不觉得,她左右看了看,便随手拿起容决手边酒碗,朝容决敬了敬,“敬摄政王殿下平安归来。”
方才从薛嘉禾座位上让开的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薛嘉禾举起那比她脸还大的海碗——那还是容决用过的——送到唇边,一仰头就将那烧刀子和白水似的地从喉咙里送了下去。
别说这年轻人,就连其他将领也纷纷愣住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能喝的女人,可能和他们拼酒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膀大腰圆、比男人还厉害的?看起来在场所有人都能一只手轻易提起来的薛嘉禾喝起酒来也这般豪爽不废话的架势将场中将领都给镇住了。
薛嘉禾将一碗酒仰头饮尽,身旁女官便上前替她再次倒满。
满室寂静中,容决也转脸看了薛嘉禾一眼,他想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招。
薛嘉禾将沉甸甸的酒碗朝厅中将领举了举,笑道,“敬诸位保家卫国的好男儿。”
她说完,又是同之前那样一饮而尽,若不是那酒是容决自己先前亲手开的,他都要以为那是薛嘉禾事先调换好的白水了。
武将们也都知道容决对薛嘉禾和皇室不满,一个个面面相觑片刻,最后还是其中一名中年将领率先举起酒碗扬声道,“末将谢过长公主!”
有这人开头,其余人也纷纷应和,饮下了自己面前的酒。
薛嘉禾这才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容决手下的将领虽然都是追随他出生入死、鞍前马后的,但总归还是大庆的人,只要她和幼帝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双方应当也不会撕破脸。
而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容决……薛嘉禾只见了他两面,实在还摸不透他的心思,便不去摸老虎胡须,将从容决手边拿走的酒碗放回他的面前,起身笑道,“诸位饮个痛快,我便先失陪了。”
在比她方才进来时整齐得多的“恭送长公主殿下”的呼声中,薛嘉禾如同来时那般稳稳出了正厅,裙角摇曳,背脊却挺得很直。
没了薛嘉禾在场,大汉们自在不少,又有人凑上前去和容决喝酒,容决端起酒杯正要往前递,就看见碗沿上头印着半圈耀眼的红色,是方才薛嘉禾用他的碗喝酒时留下的口脂印子。
那印子还能隐约看见她的唇形,在瓷白的璧上显出十足的暧昧来。
容决沉了眸子,借着将酒碗送出去的动作,拇指将碗内沿上的口脂给抹去了。
能在这么多还染着沙场杀气的将领中来去自如,还能放低自己的架子同武将们敬酒言笑……他倒是小看这位长公主了。
另一头豪爽饮了两碗酒的薛嘉禾却是撑着自己的架势一路回了西棠院,刚进门便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去,好在身旁女官早有准备,伸手好歹将她给抱住了,“殿下,解酒汤已经备好了,就在里头。”
“嗯。”薛嘉禾笑弯眼睛,她拍拍女官的手臂便自己重新站稳,“方才我没露怯吧?”
“殿下挥斥方遒,我都看呆了呢。”
“我不过是一点小聪明罢了。”薛嘉禾摇摇头,“容决是不会吃这一套的。”
她说着望了眼天,道,“给宫中送个信,和陛下说,让他不必担心,容决还不会反的。”
“是。”女官低声应了,将薛嘉禾扶到室内榻上,便转身去给她张罗事先准备好的解酒汤了。
薛嘉禾并不是个喝酒的料子,方才能饮得那么爽快,八分都是装出来的,因而才不能久留,两碗酒后便忙不迭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