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水灵灵的眼眸里流光溢彩,宛若琼琚:“赵高找我。”
他好像对我向来直白,不加修饰,未有掩藏。好像还是那个天天跟我抢糖糕吃,可爱又粘人的小胡亥。
但不可否认,我知道他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是以怎样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
我知道,对于权利的野心和把握,他做得比我好太多;
我也知道,有些人生来就适合运筹帷幄,由他去吧。
我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面具,有些轻盈跳跃:“去呗。”
胡亥提起手中两只硕大的荷叶包摇了摇:“这些我就差人送到你宫中了。”
“顺便带只烤鸡来。”
“好。”
我看着他隐没在人群中的背影,重新回身把玩手里的面具……
“这两个面具,我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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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能相信胡亥这小孩的屁话就真的有鬼了,他每天忙得跟什么似的,哪有空搭理我。
别说烤鸡,就是半块桂花蒸糕也不曾见着。
入夜,锦鹊跪坐在榻边案前做女红,一缕发丝垂于耳侧,一向单纯活泼的她难得如此静谧宁和。
我坐在巨大窗棂上,极尽目光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宫闱华殿。
眼中倒映着皇城不夜,身后昏暗的烛光摇曳残缺。
“锦鹊。”
“嗯?奴婢在!”回话时甜美的脸上依旧挂满灿烂的笑容。
我随意晃了晃悬空的双腿:“你今年多大了?”
“回公主殿下的话,锦鹊今年二十有三啦。”
我阖眼思附:“也是,我从小就在你身边,她走后更是你在服侍我,你自然大我些许。”
一向无甚烦忧的她忽然沉寂下来,表情中是显而易见的惆怅。
半晌,锦鹊才答到:“过去之事,且叫它过去吧,公主殿下莫要……”
我笑嘻嘻地打断她:“我是说,我不知不觉耽误了你嫁人的好年纪~”
锦鹊音调上扬,红着脸嗔怪道:“公主又取笑奴婢了。”
女儿家的心思又怎么藏得住。
我哈哈大笑:“哪有。”
锦鹊不依:“不是取笑,那定是嫌弃奴婢人老珠黄了。”
“才不是,锦鹊一直美着呢……”我正应她,忽从窗边吹来一阵萧瑟凉风。
这风才入秋两旬,却一下子吹得我冷颤,寒意像刀片刮到骨头缝里,胸中窝了块冰似的。
未说完的话从中断开,锦鹊也感觉到了这微凉的风,厚厚的裘衣随即被她裹在我身上,不再笑闹:“公主的体质比不得别人,千万保重身子。”
我拂开她欲扶我下来的手,挺身一跃跳下窗台,然后看着比我高出许多的她,满不在乎地笑笑:“这么多年了,你知道的,不过是比常人怕冷些,又不是风一吹就倒,放心吧。”
锦鹊无奈开口,正要严肃教育我,回鹿台的大门却突然被人叩响,她摇摇头开门去了,我才得以松口气,搓搓冰凉的手。
没让我等太久,锦鹊很快就回到寝宫里来,只是脸色有些纠结,还有些明显的担忧。
“来人是谁?”
锦鹊望着我:“是若夫人身边的宫人,来传公主殿下……入宜春宫正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