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迅速双手捂嘴,我没再恐吓他,撑开伞放进他怀里,将他往章邯面前推了推:“这里没有鬼,跟他走,他们会送你回去。”
先出现的一队影密卫,巡逻路线明显是从羲和宫前直线穿行;而章邯亲自带领的队伍巡守方式必然更为谨慎细致,若猜的没错,是一路绕行,围殿宇一周,最后才出现在合宫主干道。
因此,两队人马应当恰好相错又能快速衔接,如此的布阵机制,倒真有些稳妥。若非前一队耽搁在此,后一队也绝不会与其相遇。
然而现在两队人都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好意思再耽搁,连忙道了声有劳。
章邯下巴上有青色胡渣,想来公务繁忙无心打理,却任由它生出一种韵味:“殿下冷静沉着,泰然处之,实令末将钦佩。”
话是在恭维没错,声色起伏之中又听不出恭维的味道,乍一感觉,像真心实意地赞赏。
此时我目光越过人群间隙锁定不远处踌躇的布裙姑娘,未深究他话中意义,只当习武之人感官超常,已经听到我凑巧把他说成猛鬼了。
基本确定那姑娘就是傻里傻气的锦鹊后,我腾出一只手拎起裙摆跨下台阶,侧身挤过他们身旁打算追上去,口中潦草说着抱歉:“无意辱骂,将军海涵。”
“末将指的是……殿下对夜巡经行之处的推断。”他的声音穿透雨幕。
足下踏起的水花随脚步的停驻归于平静。
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额,编扎得极为小巧的发髻成了蓄水的团子,衣裙冷透,裹着不住颤抖的身体,淅沥的雨打落在周身,一切都让人不舒服。
我用了好些时间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我为天明解释为什么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的那席话。
按他们行进的速度推断,我在作此答时他们正走在羲和宫的背面。
妙哉,习武之人五感竟如此敏锐非常,甚至在雨中相隔一整座冷宫亦能捕捉音讯。
我吓得在雨里咳了两声,有些剧烈。
“诶!”
听到天明的呼唤我才扭头望去,他正举着和他小小身体极不相称的纸伞:“你说这里没有鬼,那哪里才有鬼?”
我对这个没有营养的问题用背过脸去表示无奈,忘了观察章邯的表情。
此时锦鹊也看见了我:“公主殿下——!”
“有人的地方就有鬼。”我扔下一个在我看来同样没有营养的答案,继续向锦鹊走去,“锦鹊,你做什么去了,又想被罚?”
几乎转眼就忘却身后片刻前方有过交集的几人,也忘了他们的目光:“锦鹊你手上拿着是什么?”
锦鹊手中规规矩矩捧着铜盘,有些纠结:“这是给殿下做的蜜糕。”
我定睛,盘中之物被雨水冲散泡烂,说是蜜糕,分明已经成了一碗甜汤。
“傻到家了。”我长叹一声,将稀稀拉拉的糖水泼到墙角。
“走罢,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