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气蒙,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意思!你竟敢拿论语骂我?!”
我捧起面朝下的琴向亭后一人余阔的无栏小径去了,避免与她接触。
她又怎么肯善罢甘休,疾步追上来:“你给我说清楚!”
“我说皇姐德之不修,虽闻义而不能徒,愧为嫡出。”我头也不回,如是答道。
“你……你还敢说!你凭什么教训我!简直反了!给我站住!”她跑了起来,怒火中烧间就要挤过我身侧拦在前面。
可狭窄的小路根本不允许她这么做。转过头时只见她崴了一下,然后仰面摔去。
“啊——!”
“诶你……”
我伸出的根本手不及她滑落水中的速度。
惊动而来的锦鹊被我呵退:“快去叫人!”锦鹊退后两步,转身飞也似的惶恐奔去。
我丢下琴,半蹲半跪朝剧烈挣扎的庭阳用力探长手臂:“把手给我!”
她听后胡乱扑腾蹬着腿靠近要拉我的手,同时我也竭尽全力将身子探出去更多,试图缩短我们中间的距离。
上一刻还趾高气扬的她,现在只能在湖水中狼狈挣扎,就像开了屏的花孔雀转眼就成了落汤鸡。这紧张的关头,我脑海中却闪回过这样的想法。
四下再没有第三人可以帮忙,指尖近在毫厘,触手可及之际,我忽地抽回了手。
清晰地看见她在冰凉的水中逐渐耗尽了力气,逐渐远离了堤岸滑向湖的中央。
我站起身,始终盯着她的动静,一言不发地等在原地。
时间在缓缓流逝,就像此时她的生命。
她可能已经呛了数口脏水,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噜声,是她奢侈消耗的空气,不是很动听。
再等。
终于,她精疲力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而去,湖水缓缓没过她头顶,看不见了。
该是差不多了。
解开裘袍放在地上,我勉强扯开本就吊不起来的嗓门:“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随即一跳入水。
“扑通。”
周身一瞬拥抱幽暗和阴冷,这样柔软,却这样刺骨。低温渗入百骸,直攻心门。又仿佛心口处本就长着一只尖锐的冰锥,扎进冰冷中,刺得人生疼。
秋湖凉水,极快地摧残着我的病体。
划动起几近僵结的四肢朝庭阳靠去,我知道自己的时间根本为数不多。
抓住庭阳的衣襟时,本失了动静的她突然死死抱住我的手臂,险些将我也拖入水底。
使尽浑身解数半拉半拽地将她带到岸边,她却彻底没了力气,怎么样也爬不上去,我极力忍住虚脱眩晕之感托住她。
寒侵骨髓,已出现热的幻觉,眼前是水色模糊,几乎听不见周遭的声响,只知道一群接着一群的仆从奔走而来,争先恐后地伸手去拉庭阳。
庭阳借了力,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脚下胡乱间踩中我的心怀,一蹬而上。
透支了身体的温度,我再没能力保持平衡,顺着庭阳这一脚的力气,蓦然下沉。
水声淹没了赶来的锦鹊的哭叫声。
湖水是巨大的封印,我被镇压其中,下坠的感觉是无从挣脱的轻。湖上艳阳,人影攒动,是我眼中最后的景色。
怎么,还没来吗?
这么想着,我慢慢阖上眼,意识融融于湖水漫散。
与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