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缩回手,背过了身去。
“给我捡画去!一张也不能少!”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身后又是一道娇叱。
聂载沉拔腿就朝远处跑去。
他并非故意,但捡的时候,无法避免地会看到画稿上的内容。
有铅笔素描,画的是他不认识的一个有着短卷发的年轻洋男人的石膏大头像,线条细得连每一根发丝的角度都惟妙惟肖,仿佛真的一样。也有速写,关于街道和风景之类的内容。每一张的角落,都会有一个类似备注的名称和日期。
十几张画稿,被他一一地捡了起来,还剩最后一张,被风吹到树梢头,正好卡在一簇浓密的枝叶之间,风吹着纸张的一角,不停地掀动,发出扑啦啦的声音。
这是一棵大树,树干至少有七八米的高度。聂载沉目测了下,用石子将已经捡回来的一叠画稿压在地上,敏捷地爬上树,伸手去够。
他捞过了画稿,视线无意识地扫过画面,正要下去,人一定。
这竟是一幅裸女的画像。熟悉的脸,神情却是从未见过的娇憨,微微地歪着脑袋,长发因为这个动作,垂落在了一侧的胸脯上,除此之外,再无遮蔽。线条的窈窕和鲜活、肌肤的柔软和光泽,光影、浓淡,在绘笔下纤悉无遗——给他的感觉,就好似她刚刚出浴,正对镜自照。
他不懂鉴赏画的好坏,他只感觉的到,看见的东西,美得令人窒息。
当视线里扑入角落里的英文“自画像”和绘于上月某日的日期签时,他的后背腾地发烫了,热汗瞬间从他皮肤的每一个毛细汗孔里蒸了出来。
“你在看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怒斥之声,随风飘入了他的耳中。
他的手一抖,画纸脱手而落,被风再次卷走,人也失了平衡,一头从树上栽了下来。
好在他身体反应够快,就在落地的前一秒,反射弧般地以腕撑地,曲肘平衡住了身体。
他转过头,看见白家小姐提着裙裾,正朝这边奔来,急忙从地上一跃而起,迈步要去追那张画,人动了一动,又停了下来。
白锦绣刚才捡完了自己飞出去的衣物,回到车上放箱子里时,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心咯噔一下,慌忙去翻画夹里剩下的那叠画稿,立刻变了脸色,飞奔而至。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树下,抄起地上的那叠画稿,飞快翻了翻,又看了眼前头那张正被风吹着在地上翻滚的画,脸顿时涨得通红。
“谁准许你看的?”她的眼睛里仿佛冒火,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
聂载沉喉咙又干又涩,一时说不出话。
她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掉头慌忙去追前头的那张纸。
聂载沉被她推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站稳后,他望着那个追着画纸满地跑的背影,迟疑了下,转身慢慢回来。
他在车上等了许久,终于,她抱着那叠画稿,慢吞吞地走了回来。
她目不斜视地上了车,将画放回到箱子里,锁死扣,立刻重新架上大墨镜,拢了拢头发,状似随意地将脸朝向了路边,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了她注意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