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顾景鸿的身手,即便刚才没有防备吃了一记,现在想要制住没有章法只打乱拳的明伦,应当不是难事。但或许是明伦发着酒疯,又不要命似地在搏,顾景鸿一时也无法完全将他压制住,两人便滚作一堆,一下撞倒了靠墙的一只花樽,花樽从架子上掉落在地,“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这边正乱,那头阿宣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钻了出来,瞪大眼睛看着,激动万分,兴奋地跳,握拳高声嚷着“奋力”“奋力”——也不知道他是在替明伦还是顾景鸿或者两人同时呐喊。
变故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这里还是外堂,随时有人经过。白锦绣原本不想惊动旁人,却是无力回天。自己根本就叫不停两个扭打在一起的男人,花樽的碎裂声和阿宣的呐喊声很快就引来路过的白家下人,又立刻叫来白镜堂。
白镜堂大惊,匆匆赶来,和刘广等人一道终于将明伦架开。白成山和一些客人很快也闻声而至,见状,无不吃惊。
将军府的公子明伦势若疯虎,和平常样子判若两人,但除了身上衣衫有些皱,人倒看不见什么损伤。
反观总督府公子顾景鸿,唇角不但破皮,还见了血。
孰是孰非,显而易见,且明伦被白镜堂架住了,还是不肯服输,依旧嘶声喊着“顾景鸿你抢走我的表妹,我和你誓不两立”之类的醉酒胡话。众人无不面面相觑。
白成山立刻叫人把明伦送下去休息。
明伦终于被强行送走,场面这才平了下来。
白镜堂上去,察问顾景鸿的伤势,又代自家表弟向他赔罪。
顾景鸿十分大度,正了正衣帽,自己擦去嘴角的血迹,不但没有怨言,反而向白成山致歉:“刚才没能及时与明伦公子化解误会,以致惊动了白老爷和诸位,是晚辈的错,请白老爷见谅。”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他的身份,见他被将军府公子寻衅受伤,不但大度忍让,而且把过错都主动揽到了自己身上,无不颔首。
白成山开口安慰了他两句,随即叫人带他去处置伤口。顾景鸿说自己只是皮肉小伤,无关大碍,又请白成山回去继续寿宴。这一场乱终于消去。
张琬琰早闻讯赶来了,送公公等人回去前堂后,将因为霎时就没了大人打斗戏看而郁闷下去的阿宣赶去睡觉。
早在公公他们赶来之前,小姑就已进了后院,张琬琰知她是避了,但还是不放心,担心消息要是传开了,影响小姑闺誉,转个身就匆匆将刘广和老徐叫来,命他们吩咐下去,令下人出去了不许胡乱嚼舌。
可惜她的划算失败了。根本不用等到第二天,当晚白家的寿宴还没结束,关于将军府公子和总督府公子为了白家小姐争风吃醋以致于大打出手的消息就传出了白家大门,没两天满城皆知,古城县民茶余饭后,津津乐道。
明伦第二天酒醒过来,知自己昨晚闯了祸,虽心底依旧满是遗憾和不甘,却也十分羞愧。
两家本是郎舅关系,十分亲近,白成山对外甥向来也很好,闹出了这样的事,第二天非但没有半句责备,反而留他再多住些日子。明伦自己却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向白成山和白镜堂再三地告罪,当天连白锦绣的面也没再见,含羞带愧,领着先前同来的下人匆匆离了古城回往广州。
顾景鸿倒是极想再留下盘桓几日的,白镜堂也以主人的身份,开口极力邀他再小住些日子,但因广州府还有要紧的事在等着,次日明伦走后,他也只能去拜别白成山,临行之前,说父亲和他会等着白成山的佳音。其余来宾也陆续踏上归途。待送客完毕,白镜堂因广州那边也有许多事情绊着,实在得不了闲,这里没住两天,也动身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