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不见得有心计,懂权谋,但她心思却很敏感,总能察觉到他的一些细微的态度变化,她自以为掩饰得不错,实则他将她的心思尽收眼底。
门发出吱呀一声,赤舄率先出现在视野中,随即是玄袍的一角,再是她那张素白小脸。
迟聿淡淡道“去哪了?”
她神情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很快又镇定下来,抬眼直视着他,答道“我出去随便走走。”
其实她是去见迟陵了,他了解这个弟弟,也大致了解她,他们在聊什么,他闭着眼都能猜出来。迟聿却没有再问,对她招了招手,商姒走到他身边来,他看了看她的脸色,温声道“今日吓着没有?”
他在指薛翕的事情。商姒缓慢地摇了摇头,蓦地拉住他的手臂,仰头看着他,问道“薛翕他……”
话要出口,又不知从何问起。这样一个仇敌就这么死了,商姒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
迟聿微微笑道“你不是想杀他很久了吗?今日我杀了他,也免得日后他害你,更不会再与商鸢联手。事先不曾告诉你,是不想你亲自动手。”
“你连人都没杀过,从前暴君之名不过是王赟强加上来的,我不想脏了你的手。”
商姒不语。
迟聿把她抱了起来,往床榻处走去,边走边笑道“我看看,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他脱下她的鞋,先看了看脚踝处的伤口,又去检查她后背上的疹子,商姒一动不动地趴在枕头上,忽然道“我杀过人。”
迟聿动作一顿。
她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我小时候,杀过我的亲哥哥,我以为我已经不畏惧杀人了,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么多死人,可今日我在朝堂上看见薛翕,他死的那么惨,我还是有些害怕。”
“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很多年前,就在这里。”她伸手,指着宫殿的一个角落,“我不敢点灯,一个人躲在这里,是他提着一盏灯,悄悄进殿找我,他要我别害怕,还告诉我,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王,这天下只有别人会怕我,我不应该怕别人。”
“我真的以为,他就是来救我的。”
“今日,我看见他终于死了,我等这一天太久了,我以为我应该会很高兴,但没有。”她慢慢缩起身子,嗓音轻得宛若梦呓,“什么都没有,我一点也不高兴,我恨的人死了,可我爱的人却不会复活,这于我有什么用?”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迟聿僵坐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他确实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杀了他,起码能让你的那些苦没有白吃。”
她不置可否,迟聿也不再说话,只伸手帮她把衣服拉好,一边道“疹子已经好了大半,每日都要记得搽药。”商姒低头理好衣裳,重新站了起来,又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蓝衣和姣月,你可以还给我吗?”
“可以。”他道“本就只是关她们几日,给点教训。”
商姒低头道“多谢。”
迟聿不置可否,转身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便坐到了御座上,抱起一边的一摞奏折,慢慢地看了起来,他出征在即,这些事情要尽快做完,免得她不会处理,政事囤积过多,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迟聿批奏折的速度很快,前世熟能生巧,今生更是一目十行,易如反掌,很快,他便批完了一摞,命侍从搬了下去,又开始批阅下一摞奏折,整个大晔的情况他已经烂熟于心,便着重在沈熙和宋勖的折子上停顿了一下,沈熙不愧是一代能臣,前世可堪名留青史,屯田之策交给他十分稳妥,连宋勖都屡次对他赞赏有加。
若非此人对商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