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陆广站起身来,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少年,只让开了身子,商姒站在陆含之的灵柩前,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百官,每个人都心思暗藏。不得不说,若单论风骨品德,她是万分钦佩陆含之的,但是若论审时度势,这些朝前看的百官又能有多大错呢?
她不动声色,祭拜完陆含之,待到天色渐晚,百官都渐渐散去时,商姒正要离去,原本跪在地上的陆广却忽然唤道“陛下!”
商姒转身,“何事?”
陆广抬头,人生第一次大胆地直视天颜,却发现眼前的天子,年纪竟比他小上许多,看着不过是个俊秀的少年郎,陆广更加有底气,低头朝天子拜道“家君亡故,如今在家君灵前,恕臣无礼,陛下想知道,家君临终前说过什么吗?”
商姒不语,陆广又径直说道“家君说,这个大晔的天要榻了,他呕了血,大喊三声‘亡也’‘亡也’‘亡也’,便再也没了气息。”
商姒冷淡道“你与朕说这话是何意?”
“陛下!”陆广抬头,急切地看着她,“陛下!如今昭世子不在长安,陛下当真不想重新夺回自己的权力吗?重振这大晔王朝!”
商姒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正要转身,陆广却膝行数步,一把抱住了她双腿,大喊道“陛下!如今在臣父亲的灵前,陛下身为天子,却还是打算不断地退让吗?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们定会以陛下为首,立刻起兵包围皇宫,拿下宋勖!”陆广从胸口掏出一封血书来,急切道“陛下!这是百官的联名书!我们都想扫清逆贼啊陛下!”
那封血书摊在商姒的面前,上面写着许多大臣的名字。
大部分昔日的老臣。
商姒的心瞬间凉至冰点,缓缓道“你们这是约好了,利用你父亲的丧礼,在此用这封血书绑架朕吗?”
简直天真至极!
乱世,谁有大军,谁便有资格称王!就凭这些臣子,为她谋个长安,估计还没等到十天半月,迟聿便率军打了回来,到时候谁又能保住长安?
一群腐儒,手上连兵马都没有多少,便嚷嚷着要一起送死!
若当真这般有骨气,当初陆含之被下狱之时,又为何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到底也是畏惧迟聿,才敢在他不在的时候,暗中捣鼓这些小动作。
商姒猛地将陆广踢开,拂袖怒道“朕念着是在你父亲灵前,不问你罪,陆广,此事没有下次!”
她转身快步跨出门槛,脚步却忽然一顿。
贺毅迎面走了进来。
他一步一步,脚步沉重,来到商姒的面前,弯腰拿起这封血书,忽然低声质问道“陛下,身为君主却甘愿向他人臣服,陛下自己难道一丝一毫都不觉得羞耻吗?”
商姒瞳孔微缩,“你放肆!”
“臣冒犯,但是臣只想为自己想要效忠的君王做事。”贺毅低头道“此事成与不成,尚不能下定论,诸侯之中,未必只有他一个昭国骁勇善战,陛下是天子,号令诸侯护驾,又有何难?”
“宋勖,不过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擒之易如反掌。”
“只要陛下愿意与臣等合作,陛下在我们的眼里,就还是我们唯一尊崇的好君王。”贺毅一字一句道“陛下,您愿意吗?”
商姒骤然闭目。
他们这是暗中商量好了,把她堵在这里,逼她妥协,逼她不得不成为这一场策划的主谋,逼她反过来对付迟聿。
这群人,她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她当初又何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