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七八两吧”
“那你这酒量不行啊”
说这话的是程父,“赶明儿咱们爷俩喝几杯,给你练练酒量。”
霍昭誉笑着应了“好。谢谢爸。”
那语气恭敬又亲切。
霍振年看了儿子一眼,若有所思。他以为儿子天生冷淡寡言,但在程家似乎全然不是那回事。他对每一个程家人都笑。他还喊别人的父亲做“爸”,熟稔的仿佛合该如此。
有点小嫉妒。
这是他的儿子,而他已经好久没听到他喊自己“爸”了。
他知道,他让他失望了,让他的母亲失望了。
他从来不是个好父亲。
一顿饭吃的五味杂陈。
晚餐后,霍振年想接妻子回去,话还没出口,冯雅就迈步上了楼。
她并不打算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宅子里。
在程家,虽然不甚自在,但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也算一种安慰。尤其是程家父母的感情,于平凡细节处见真情。
程父看着大男子主义,事实上特别宠爱妻子。单每天为她下厨,就足以见其真心了。当然,他对她还有些小依恋,每做点什么,都要嚷着“孩他妈快看。”
而程母温婉贤惠,虽有着就些旧式女人的保守和夫大于天,但谁说这不是一种敬仰式爱情呢
她在她面前还有点小自卑。
一次偷偷涂了口红给程父看,结果被训斥了一遭“你可别搞花枝招展那一套,不像样儿。”
程母才红了眼睛抹眼泪,程父转头就哄上了“儿女大了,看见了多让人笑话,回房涂了给我看啊。”
她像是偷觑了别人幸福的孩子,那一刻,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冯雅进了房,坐在落地窗处的榻榻米上。
榻榻米的另一头放着个椭圆形的竹编筐子,里面垫着一层素白的绸布,绸布上是密密实实的水晶玻璃珠。白的、红的、蓝的、绿的,圆形、长方形、五角星形,颜色不同,形状各异,灯光下发着光,虽然明亮夺目,但依然改不了它低劣的本质。
霍振年推门进来,就看到美丽优雅的妻子在摆弄那些廉价的珠子。他微皱眉,低声问“在做什么”
冯雅在串手链,这是从程母那儿学来的,很简单的手工活,一串甚至一毛钱不到,但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方式。
霍振年自然看不入眼,见她不搭理自己,也不恼,默了几秒钟出了声“你若闹够了,就随我回去吧。”
他招手让门外的仆人进来,吩咐道“将夫人的东西收拾了。”
“是。”
仆人们迈步要进来。
冯雅低喝一声“站住”
她并没有收拾东西、打道回府的意思。
她眉目淡然地说“我在这里住的挺舒服,你先回去吧,等我呆腻了,自然会回去。”
“几天”
霍振年神色凝重“你准备在这里呆几天”
冯雅只是不想回去,至于在程家呆几天,自己也不清楚。
“不知道。”
“总该有个期限。”
他压抑着脾气,以往冯雅总让他省心,无论他什么决定,她都无条件支持。但自从徐明烟的事爆出来,她似乎一瞬间叛逆了。他忽然看不透她了。
冯雅也看不透他。他竟然会来接她,这是出乎她意料的。也许他有点儿在乎她。单这么想,就足够安慰她了。所以,她反而不贪心了。就这么也好,彼此远着,再伤痛也就止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