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新家的家具也少得可怜,冰箱,床,一张桌子,此外什么都没有,他窝在桌子后面的电脑椅上,笑眯眯地看人咆哮,直到他好好发泄了一通,几乎要喘不上气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不用太担心,小庄。”他说,“不会有事的。”
[什么叫不会有事!]
心血管一张一缩一张一缩,多余的血液顺着脖子一路向上,向天灵盖冲过去,他只觉得愤怒极了,气到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太宰老师,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就不能珍惜一下自己吗……]
他有满肚子的话,或者说是训斥要说出口,却硬生生被太宰的下一句话憋回去。
“而且啊。”年轻的鬼才作家说,“我本来就不是很珍惜生命的那种人,我经常挂在嘴边上的殉情并不只是说说,小庄编辑你难道不知道吗?”他的话有点诛心,但在小庄编辑听来,更多的是悲哀,“即使到了现在,我好像也没有找到活在世界上有什么益处,如果不是没有成功地死,说不定我早就不在了。”
他只说了一小段,就将话头止住了,太宰并不喜欢跟被人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
“总之,这次事情就让我顺着想法去做吧。”他又换上了笑脸,“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去开了签售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英雄杀手无法伤害到我,甚至他说不定会在那里被抓住,我很少向人承诺,而目前做出的承诺也都实现了,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小庄君。”
“我有需要做的事。”
小庄编辑像只丑陋的鸭子,他张开嘴,想要“嘎嘎嘎”地说话,却说不太出口,只是觉得心底深处涌上一股无力的悲哀,他悲哀的成份很复杂,不仅仅涉及到了无法劝说太宰的自己,还有针对太宰老师这个人。
[您想要做什么,太宰老师?]
太宰又开启了新的话题:“最近,我忽然有了灵感,想要写一本新书。”
“是什么样子的书?”小庄编辑问道。
“该怎么说呢。”太宰说,“说是也好,说是书信体的杂文也好,就是本有点奇怪的书吧。”
“内容的话……”
“大概是说说我自己的事情吧,当然跟自传也不太一样。”
“太宰老师现在写自传,会不会太早了?”
“哎,会吗。”他说,“我倒是听说过一种说法,自传什么时候写都不会算早。”
“你看,人们不经常把‘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句话挂在嘴边吗?也就是说,人的经历啊记忆啊都是会随着时间褪色的,如果不在当时就把想法经历的事情记录下来,多少年后追忆,说不定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了。”他说,“记忆是能够被美化还有欺骗的,而我不大想留下那些很有欺骗性的文字。”
“等写完之后,我把自传拿给你看吧,小庄君。”
“……”他沉重地点点头说,“好。”
阴云压在了他的心上,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一场收尾似的,随意的闲谈,却让他的心变得沉甸甸的,就像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的大海,天有点黑,水波平静,只有紧张的风间或地吹拂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小庄编辑走了,太宰打开门送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条小手绢,攥在手里挥挥,右手放在嘴边上,就像是在送人远行一样,但他的表情分明是愉快的,脸变成了包子脸,脸颊上飘了两抹红晕,说实在的,还挺可爱。
相泽消太的门拉开的一条缝,他光洁的脑袋挤出去,对太宰没头没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