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他话出口的同时,帐帘被掀开,一名身着战甲的男人快步行至床前,躬下身:“殿下有何什么吩咐?”
赫连淳锋原本想说什么,可抬头看到来人,整个人蓦地顿住了,他在脑中将“殿下”两字反复琢磨了几遍,忽然有些急切地问道,“今日是何年何月何日?”
“回殿下,是圣运二十三年皋月十六。”胡鸿风微一愣神后答道。
赫连淳锋听到他的回答后却是再次陷入沉默,年幼皇弟的哭喊声犹在耳畔,是他病逝前最后的记忆,死对他来说是种解脱,可他从未想到,上天竟对他如此眷顾,如今这是又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么?
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微颤着声又问:“那华白苏不,我是说,同我一道回来的那冉郢人,现下在何处?”
“按殿下吩咐,今晨已将人关入水牢,等候殿下处置。”胡鸿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说完这句话后,赫连淳锋的气息突然加重了几分,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他等了一会儿,见赫连淳锋依旧没有开口,有些担忧地问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赫连淳锋闭了闭眼,又很快睁开:“无碍,我去水牢看看。”
更衣洗漱毕,赫连淳锋迈出营帐,看着外头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他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对跟在身后的胡鸿风等人道:“你们不必跟着,先去忙吧。”
待众人离开,赫连淳锋才依照着记忆,慢慢往水牢的方向踱去。
他清楚地知晓自己多出的那两年记忆并非梦境,父皇病逝,他登上了皇位,却在叛乱中仓皇逃离皇宫。
那之后的一年,他居住在冉郢国与苍川国交界的常渝城内静待时机,最终在冉郢镇北军的帮助下将乱党除尽。
重回皇宫,他的身子像是再承受不了失去“那人”的痛,日渐衰竭,他安排好了宫中的一切,对尘世也再无眷恋,可他做梦也未曾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回来,还有机会弥补他所犯下的那些过错。
圣运二十六年,延锦帝仍在位,胡鸿风还未于叛乱中战死,最重要的是,皋月十六,赫连淳锋清楚地记得这个日子,这是他将华白苏带回苍川军营的第二日。
华白苏
这个名字只是在脑海中闪过,赫连淳锋便觉体内像是有什么要喷涌而出,他按住胸口的位置,就如曾经的那三百多个日日夜夜般,痛得几乎忘了要如何呼吸。
时至今日,他几度经历生死,却仍旧不明白,当初他那样对待华白苏,甚至在叛乱发生前不久,还为了气对方刻意表示自己即将立后,华白苏到底是被什么蒙了心,才会对他动情,最后甚至不惜以身相替,护他周全。
“二殿下。”水牢外的卫兵打断了赫连淳锋的思绪。
“那名冉郢人可是关在水牢内?”赫连淳锋努力回忆着两年前的自己是何模样,顿了顿又道,“随我入内看看。”
“是。”几名士兵行了礼,留下两人在外看守,其余全跟着赫连淳锋进入水牢。
苍川军中的水牢挖在地下,多用来关押叛徒或是俘虏,环境十分恶劣,往下的台阶才走到一半,已经能闻到里头传来的阵阵恶臭。
水牢底部是一个巨大的水坑,里头的污水没过膝盖,水中立着数十根铁柱,除去华白苏,此时还捆绑着其他几名人犯。
华白苏被拷在其中一根柱上,他原本垂着头,听见响动才朝台阶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