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拐进老旧的小区,踏上逼仄的楼道,上了二楼,掏出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奶奶何秀花追着小孙子,口里叠声喊着:“远远别跑,仔细摔倒了。”
门开了,安宁站在玄关,脱了脚上的球鞋,换上一双棉拖鞋。
不满三岁的小安远咚咚咚跑过来,一把抱住姐姐的腿,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姐、姐~”
安宁不敢动,怕一走带倒了他,蹲下身来摸了摸他胖嘟嘟的小脸,无声笑了笑。
何秀花六十多岁,腿脚还算灵便,一看孙女回来了,想到小区外的广场上广场舞应该组织起来了,就说:“宁宁啊,你好好带着弟弟玩,奶奶出去跳舞了啊。”
路家前两年添了个小孙子,何秀花便从乡下赶来街上帮忙带孩子,白天儿子儿媳要上班,孙女上学,她一个人带着小孙子劳心劳力,一整天也就傍晚能松快松快,跳一跳广场舞了。
她之前在乡下也是经常干农活的人,跳起广场舞来非常有活力,这两年在这一片区都有了名儿了,旁人一说起路家的奶奶,就知道是她,那个天天领跳广场舞的嘛!
何秀花赶着出门了,安宁牵着弟弟的小手,进了自己房间。
路家是早年买的房子,三室两厅,当年买的时候路妈妈正怀着安宁,买了三室是想着接了何秀花来住,安宁出生后,奶奶何秀花照顾她到五岁,又回了乡下。前两年二胎政策开放,何秀花催着儿子再生一个,就又回来了。
安宁住的房间带了个小飘窗,面积比较小,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小小的空间里就塞的满满当当了。
她把书包放好,坐在桌前拿出笔和书本写作业。
小安远被她抱着坐在她旁边的凳子里,玩着一只小汽车。小孩子坐不住,没过一会儿就要下来,安宁就把他放下椅子,让他自己在房间里跑。房间的门关上了,他跑也跑不出去,就趴在地板上爬,有时候去抱安宁的腿,要她抱,有时候又去攀她的床。
小孩子咚咚咚的跑来跑去,安宁握着笔静静地写字,写着写着思绪飘远了。
她在想那个坐在车里的红衣服女人。
她眼前清晰出现了那幅画面,那辆火红的灼人眼球的车子,车中坐着的女人有一张年轻的面孔,她的脸白皙精致,脸上化着细致的妆容,红唇丰润饱满,桃花眼勾勒出长长的眼线,眯着眼看人时美得耀眼灼目,浑身有一股莫名的强大气场。
那个女人,看起来像她身下那辆车,美得热烈又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她和她不是一样的,她那么美,那么张扬,像一团热烈的火。
她不过一句话,就能吓跑那些男孩子,而她,只会无助地哭泣,话也不能说。
她连车都没有下,看着她的眼神轻飘飘的,她都没有问她的名字。
安宁咬着唇,唇瓣的微疼拉回了神智。那样的人,就像天上的太阳,与她就如云泥之别,仰望都不配吧。
写完了作业,安宁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爸爸妈妈下班回家很累,她上了初中就学着做饭了,这样能减轻他们的负担,让他们轻松一点。
做饭的空当,她做了一碗双皮奶,端给了跟在脚边团团转的弟弟。
小安远抱着自己的塑料小碗,用小勺子挖着吃,吃地嘴边满是黏糊糊的污渍。
安宁给他擦了下嘴巴,又转到阳台去收了全家的衣服,一一放到各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