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冷汗沿着额角滑到腮边。戴拙像是一个牵线木偶般,不受控制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夜潮浓重,四下阒静得近乎死寂,于是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与沉重呼吸。
街角有风回旋经过。
戴拙觉得自己大概被上了发条,毫不停顿地转过一个陌生拐角,视野中出现一片空阔的地面,一辆看不到头尾的列车停留其间。车身类似某种细腻鱼皮,暧昧的紫色霓虹从窗户中散发出来,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光亮。
“我来乘坐a361号幽灵列车。”戴拙站在一节车厢前,听到自己像个机器人一样开口了。
车门应声滑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鬼魅般出现在门后,穿一身黑白相间的制服,帽沿下是双睥睨的眼睛:“车票给我。”
戴拙从裤袋里摸出一张卡片——他发誓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可它就这样出现在自己身上了,宛如幽灵。
男人接过去,扫了眼,让出一块空隙:“马上发车了,快点找座位。”
戴拙一步踏入,鱼鳞状的车门随即合掩,身上的桎梏感也一并消失。戴拙勉强压下慌乱,抹去脑门上的冷汗,抬眼打量起车厢。
里面放了十来张沙发,呈“u”字型排列,乘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眼神中有同样的焦急与不解。
“找到你自己的位置坐下。”
检票的男人见他不动,敲敲身前的桌子:“那边不就是5号座,看不见?”
戴拙张了张嘴:“请问……”
“问什么问?赶紧坐过去!”男人打断他,不耐地抱起手臂,“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戴拙被怼了也不气,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车厢中的乘客专注于无措和郁闷,脸色皆是灰沉,还有两个社会青年骂骂咧咧地喷着脏话。
只有靠近窗户位置的一个人偏过头,看向戴拙的同时漫不经心地弯了下唇角。
那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眉目如画,皮肤雪白,霓虹滴落在他眼瞳里,激荡出一片迷离而童真的光芒。
他应该是车厢里最正常的人了,脸上没有丝毫困顿惶急,一只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无聊地杵着下颌,从容得近乎悠闲,仿佛他天生就该属于这里一样。可当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进入一个比梦境还要诡异的情景里,还能是这般淡定姿态,那他、
应该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吧……
戴拙打了个激灵,赶紧回到5号座位上。男人恰好坐在他前面,正扭头对着窗外,侧脸线条澄明清晰,细长的手指捻动着窗帘穗子,眼睫似阖非阖,带着些困倦。
戴拙推了下眼镜,感觉对方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时间差不多到了,现在我来点一下名。”检票员站起来。
“我说兄弟,不声不响地把我们请过来,不先解释一下?”染着一头红毛的男人掏掏耳朵,“哪条道上的?手段还挺新奇。”
“是啊,大家伙儿都莫名其妙呢,您给说说耽误不了几分钟。”后排的中年妇女不安地摩挲着掌心,“我这着急回家给外孙女做饭啊。”
检票员冷冷地扫她一眼,一字字道:“现在,开始点名。”
“点你妈呢!咋不给我们发一书包背着去上学呢?”留着菠萝头发型的男人忍无可忍地冲上前,指着检票员鼻子道,“上了这辆破车不让走,也不让问,神神叨叨的,赶快放我们回去!不然小心老子告你个非法拘禁!”
检票员放下花名册,慢慢抬起头,帽沿的阴影遮住他的眼睛,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