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玉芬有足够的积蓄养活自己,但是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无法在外面立足。失去家庭保护的女人,就像是路边的野草任人随便践踏。难道自己要找个尼姑庵,消磨自己的后半生吗?
留下来呢?这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要看太后的意思。按着惯例,内廷会把年满三十,要出宫的女史名单呈上去,皇帝批准了这些人才能出去。若是太后不放自己走,玉芬打算的再好也是一场空。太后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是叫人捉摸不透的。
要是自己提出想要留下来——玉芬看着窗外,殿宇的一角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显眼,这宫里的滋味她太清楚了。看起来是整齐有序,一切都是有规矩可循,就像是个复杂精巧的机关,按部就班的运行着。看起来百年不变,每一丝波澜的生活却处处暗藏风波。一个不小心被卷进去,就是灭顶之灾。
外面尽管要面对很多未知风险,但是却比这里自由轻松。只是不知道太后的心思,这些年,太后对玉芬的工作很满意,玉芬的上一任许尚宫可是年老才出宫养老的。
还是去探探太后的态度再做定夺吧,思前想后,玉芬决定还是探探太后的心思。可是她不能直眉瞪眼的到太后跟前问啊。总要有个机会才好。
就在玉芬踌躇的时候,机会来了。这天太后午睡之后叫了玉芬过去说话。太后先问了端午节礼物准备的如何了,玉芬一五一十的说了。太后想了想:“我恍惚记着有不少的冰片麝香,都是往年下面进上来的。白放着,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你整理出来,我要有用的。”玉芬想了想:“回太后的话,历年积攒下来的麝香有二十斤呢,全造册按着进献上来的时间存在密封的瓷坛子里面,最早的是十年前的了。是先用以前的,还是——”
太后听着玉芬的话满意的点点头:“还是你仔细。别人可不管哪一年进上来的,一股脑的堆在一处。我虽然在深宫,可是也知道现在麝香冰片这样的东西短的很,一两银子只能得几钱,换了别人守着那些东西,不知道要怎么发财呢。”
听着太后的夸奖,玉芬谦逊的表示这都是分内之事,应该做的。太后忽然话题一转:“我想起来了,你在我身边十几年了。你是和太子那边的张良娣一起入宫的吧。现在她都要做婆婆了,可怜你还是一个人呢。你也有三十了,古人说三十而立,我也不想耽误你。你在我身边辛苦这些年,我想赏赐给你个恩典。”
太后是什么意思?她是要给自己指婚了?玉芬的心无法遏制的狂跳起来,仿佛只要一张嘴,就蹦出了嗓子眼了。玉芬暗地里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也没察觉到。太后靠在个软垫上,轻松的神态和玉芬的内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不紧不慢的说:“我看好了一门亲事。荣国公的大公子贾赦妻子没了,现在满了三年,想要续弦。皇帝和我的意思是,把你给他做继室。你是什么意思呢?”
消息来的太突然了?玉芬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千算万算,忘记了太后还会给她直接指婚!不过这样也好,出宫不用到邢家讨生活,也不用被困在深宫,了此一生。只是贾赦——玉芬使劲的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个模糊的面容。他们好像见过一次。
那年太后从万寿寺回宫没多久,玉芬给太后送新茶过目的时候,正看见个穿这崭新官服的年轻人在帘外给太后磕头谢恩呢。那个人就是贾赦,他已经从羽林卫被调到了江苏做指挥使了,算是在皇帝身边培训历练完成,要到基层去建功立业,积累政治资本,从此开始急速升官旅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