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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是今昨非
    唐煜挑着裴修喝茶的时候说的话, 自然有所准备,身子往右侧一闪, 就避开了这波茶水攻击,倒是他身后的姜德善被喷了个正着,衣襟上满是茶水。

    “去换身衣裳吧, 这里不用你伺候。”唐煜吩咐道,姜德善乖觉地告退,还帮二人把门掩好。

    裴修捧着只余茶叶渣滓的白釉杯, 眼神四处游移, 一会儿瞧瞧房梁, 一会儿瞅瞅地面, 就是不肯与唐煜对视。唐煜亦是百感交集, 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屋内一片尴尬的寂静。到头来,还是裴修先开了口。

    “什么心慕不心慕的, 殿下你想到哪里去了, 没有的事。”裴修挺着脖子,犹自强撑,企图蒙混过关。

    奈何唐煜非是第一天认识他,若说姜德善禀报之后, 他尚有几分拿不准, 见了裴修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耗尽两辈子的功力,唐煜才没让脸变色。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得知同伴有爱慕的女子该做何反应呢?打趣、嘲笑或是讥讽?唐煜尝试模仿, 但怎么都把握不好度,真正开口时发现能保持说话声音不抖已是万幸。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难道我会出去见人就说你有了心仪之人吗?”宽大的袍袖中,唐煜的手紧握成拳。

    幸好裴修本人处于羞愧欲死的状态中,察觉不出唐煜的异常。他双手胡乱挥舞,状似癫狂“我们是清清白白的表姐弟!没有私情,绝对没有私情!”

    “好好好。”若非情况特殊,唐煜绝对要被裴修给逗笑了,“辛苦你给我带信,我眼下的境遇你也清楚,再留你的话,被人发现反而不美。”担心说出点不该说的话,唐煜决定先把裴修打发走,等把事情理清楚了再见他。

    “殿下到底信不信我啊。”裴修一边被唐煜往门外推一边哀嚎。

    “信,我全信。”唐煜随口说着,硬生生把裴修推到院门口,“德善,替我送送阿修。”

    姜德善应声而出,从唐煜手里接过裴修“裴公子,您请吧。”

    二人一去,院内只余唐煜一人。唐煜蹒跚着脚步回了正房,室内一片沉寂,窗外秋风萧瑟,草丛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虫鸣之声。

    “冤孽啊,冤孽。”没人的时候,唐煜终于支撑不住了,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他究竟错过了多少事情?如果裴修真的心慕于自己前世的王妃,那他曾经的醉酒落水……

    上一世裴修少年夭折,唐煜引为平生憾事。那时他以为裴修是因为不能奔赴军中效力,无法一展抱负而心情郁闷,以致跑出去喝闷酒却一个随从不带,遇事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白白丢了性命。但是结合今日之事,唐煜不禁猜测裴修是因为情路受挫方起了抛开洛京的一切去从军的念头。

    忆及此处,唐煜双手不住地颤抖。

    可这事该怪谁呢,怪裴修临死都不肯向他吐露实情吗?可是裴修如何拉的下脸来说自己觊觎友人之妻兼当朝亲王之正妃。

    怪唐煜没留意好友的心事吗?可他与孟淑和的婚事是父皇钦定,断不可更改。就算裴修告知了他,亦是枉然,难道要唐煜跑到庆元帝面前说他不想和定国公之女成亲吗?那孟淑和日后也不用做人了。

    怪父皇乱点鸳鸯谱,造就一对怨偶吗?但这门婚事表面来看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孟淑和身为国公嫡长女,家世出众,美貌动人,与太子妃庄嫣相比都不差什么,而且唐煜还能借着老丈人之手染指连太子唐烽都没碰过的兵权。

    听上去谁都无错,然而结局是裴修早夭;他与孟淑和在痛失嫡长子后彻底成了一对怨偶,到头来孟淑和甚至可能犯下杀夫的罪过;父皇由于这桩婚事渐渐失去了对心腹之臣的信任,定国公孟昇手中的兵权一削再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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