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独轮车这般轻便好用,眼下正是要修路的时候,小司徒应该赶紧把这几个车子献给应候,定是能得一些赏赐。
于是这小司徒带上一辆独轮车,再带上季妫,便到宫城里见他那个应候舅舅去了。
应候这一日方才与人议过了那修路一事,这时候精神便有几分萎顿。
国中有几位大夫反对修这一条路,说他们应国去年刚刚遭了那样的祸事,今年应该再与民休养生息一年,无事又修那条路作甚,横竖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走。
那些人一争吵起来,场面就有几分乱哄哄的,应候被他们吵得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候听闻燕笙这个外甥来了,也是有几分高兴,别人都说燕笙胸无大志,应候却觉得这个外甥颇贴心,每次到这宫城之中来见自己,也不总提那些个烦心事,便专拣一些好玩的好吃的事物说与他。
这一次燕笙进宫来,却说是要献车,应候心道他能献个什么车,手底下总共也就管着没几个村邑田产,都还不够他自己花用的。
燕笙于是便邀应候到廊下,令人在外面的庭院中推着他的那辆独轮车做演示。
应候见此车虽不贵重,却颇为轻便实用,也很高兴,令自己身边那些随从一个个都去尝试推车,又令人在车上装了各种事物,然后问他们说此车好不好推,轻不轻便,众随从皆言轻便。
燕笙道此车乃是季妫口述,他令匠人做出来,此时季妫便在庭外,问应候可要见她。
对季妫这个人,应候也早有耳闻,都道她得了一个什么机缘,很会做些新鲜吃食,只是有些时灵时不灵,城中一些人家请她过去,便未必次次都能有所收获。
应候以为此人大抵是有几分沽名钓誉,又因为他这几年口味清淡,多食蔬果,对季妫弄出来的那些个吃食并不十分喜爱,于是未曾起过要召见她的念头。
此时听闻季妫此人不但会做吃食,竟也能琢磨出眼前这个独轮车,着实很有一些巧思,于是便说让她进来吧。
季妫进到这个庭院,向应候躬身行礼,应候打眼一看,见是一个身着灰布衣裳的年轻人,举止端正姿态大方,倒是颇有几分士人风范,并不似他先前以为的那般不堪。
“你便是季妫?”应候问他。
“是。”季妫应道。
应候一听,却是个女子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季妫可不就是个女子,季是她的排行,妫是她的姓,哪有男子唤作季妫的,心道自己着实是老糊涂了。
“善。”应候点点头,像是对季妫颇为满意的模样,然后他闲话般问季妫道“你可知晓妫姓由来?”
“不知。”季妫答道。她上一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妫这个姓。
“你该知晓的。”应候对她说道“舜帝祖居妫汭,以妫、姚为姓,尔等妫姓之人,皆是舜帝后裔。”
季妫听到此处,只觉自己身上寒毛根根竖起。
在她还是姚春燕的时候,村里便有一个女帝娘娘庙,村里的老人说他们都是那个女帝娘娘的后人,女帝娘娘是舜帝的女儿,而她前一世姓姚,这一世姓妫……
“……相传舜帝年少便有才干,品德亦高尚,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民众皆愿相随,一年所居成聚,二年而成邑,三年则成都,尔等后人……”
应候老迈的声音似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